[清]蒲松龄
冬虫夏草名符实,变化生成一气通。
一物竟能兼动植,世间物理信难穷。
“古往今来,人们开始哲理探索都应起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异。”(亚里斯多德)诗人惊讶于那奇异的冬虫夏草,发出了悠长的感叹“世间物理信难穷”。
冬虫夏草,实际上是一种真菌,它寄生在鳞翅目昆虫的幼体内,被害的幼虫冬季钻入土内逐渐形成菌核。到了夏天,这菌核成虫体上就长出菌体的繁殖器官来,形状象草,所以这生物叫“冬虫夏草”,或“虫草”。古人错误地认为这种生物在冬天化为虫,夏天就由虫化为草。
“冬虫夏草名符实,变化生成一气通。”诗人由其名而状其性质,形象的名称正符合它冬化虫、夏化草的性质。诗人认为是“气”决定了它的发生和变化。古人认为“气”是构成世界万物的本原,是一种极细微的物质。冬虫夏草由“气”生成,虫和草的变化,体现了“气”循环往复、相互转化的运动。
“气”无形无象,恍恍惚惚,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人无法直接感觉到它。它在诗人眼里是神秘而不可捉摸的。由“气”“变化生成”的冬虫夏草,“一物竟能兼动植”。一个生物竟既能为动物,又能为植物,事物的变化是多么复杂啊!一“竟”字既是诗人感叹“冬虫夏草”的奇异玄妙,更是感叹产生事物运动变化的“气”的奇异玄妙。
月圆月缺,潮涨潮落的变化,世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子)的相互转化的复杂性,更有诸如冬虫夏草的奇异生物寄居蟹、菟丝花等,早在诗人心中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诗人看见奇异的冬虫夏草,那深深的疑惑便转为深沉的感慨“世间物理信难穷”。世间万物实在是变化无穷啊,我们又怎能穷尽“世间物理”呢?世上一切事物不断发生新的变化,虽然人类也不断发展着对世界的主观认识,但“我们知道的东西是有限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是无穷的。”(拉普拉斯)人类永远无法穷尽世间的一切规律。人类不断地揭示一个又一个的谜,不断地扩大视角,一维、二维、多维,但同时也不断地为新的谜所困惑。人类的行程布满坎坷和艰辛,征服了一座座高山,一处处险峰又兀立眼前。
然而正因为“世间物理信难穷”,世界才永远在我们面前闪烁着神秘、迷人的光彩,人类才永远昂扬地鼓起风帆向前迈进,生活才因之变得有意义。一旦我们再也不需要冥神思索“世间物理”,心中没有一点疑窦,世界撕去了朦胧美丽的面纱,那么人类的进程就中止了,人类再也不要去创造和发现什么了,世界变得毫无光彩、毫无意义。“世间物理信难穷”,人类因此永不满足,永不停止追寻探索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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