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竹枝词》本是巴渝(今四川东部重庆一带)民歌,后来广为流传,唐德宗贞元年间,刘禹锡贬官朗州(今湖南武陵)司马时听到,“以里歌鄙陋,乃依骚人《九歌》作《竹枝》新辞九章,教里中儿歌之”(宋·郭茂倩《乐府诗集·近代曲辞》),这里选了其中一首。
诗的前两句写景。山上开满桃花,红灿灿的,像火一般热情鲜明;深碧的蜀江依随两岸山势,伴着水石激撞声,蜿蜒流下。“满”字状写桃花既缀挂枝头又遍布山头,可见其繁盛艳丽;“春水”暗含南朝梁·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渌波”意,则红花绿水相映,构成色彩对比,画出一幅绚烂图景。又“拍山流”,表示了江水的喧闹音响,与山上桃花声色交织,通过视觉和听觉的综合感受与审美概括,生动体达了特定的青春气息。
诗的后两句言情。但并未选择直接叙述的方式,而是紧扣“花”、“水”的不同意象,使一般的自然景物拥载涵纳了丰富的社会人生内容,自隐至显,化客观为主观。“花红”炫目耀眼,带有春的活力与生机,但它也象征着春光的短暂,很快便归之凋零了,恋人的情意不正同样吗?一时的欢爱总难保持久,只怕比桃花还容易衰谢改移呢!所以,心中才生出无限忧愁,犹如眼前的“水流”,悠悠然没有穷尽期。
刘禹锡《竹枝词序》里有“含思宛转”的话,主要是说其中写儿女恋情缠绵悱恻,细腻婉曲而善用比兴,在这首诗里也充分体现出来。“山桃红花”“蜀江春水”两句亦兴亦比,“似郎意”“似侬愁”两句则纯用譬拟,然设意谋思的核心,均在山花随季节代谢与江水长流不尽的自然形象特征,由之附会以具体人事上的意义,就升华为完整的艺术境界。且全篇造语浅白晓畅,音节和谐流利,具有清新明朗的格调;虽也言及愁怨,但像那春天的轻烟淡雾似的,并不过分沉重,反到别添出蕴藉情致,这正是他学习民间歌谣进而提高发展的成绩。又,《竹枝》曾作为一体被收入词集,不过未多见;后人常视为诗歌大量效仿,至明、清两代而盛极,蔚然成一代风气,是应该提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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