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朱淑真·菩萨蛮》朱淑真
朱淑真
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帏寂寞无人伴①。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②。起来临绣户。时有疏萤度。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注释 ①凤帏:闺中的帷帐。②双蛾:指双眉。
鉴赏 本篇抒写秋思。作者不动声色,在淡淡的语言中将所有的愁情透露出来,全词清淡别致中藏有沉郁伤感。
开篇交代了时令:“秋方半”,此时“山亭水榭”正蕴涵无限风情,本应去欣赏“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唐王维《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的曼妙意境,词人却笔锋陡转,带出一句“凤帏寂寞无人伴”,将视角由楼外拉回闺房,画面也都开阔变成萧瑟。“凤帏”句易使人联想到李商隐《无题》诗:“重帷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秋夜,无人陪伴,只有孤单一人,独自细数着伤悲,此种情怀她在《减字木兰花》中也生发过:“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朱淑真是一位才貌出众,善绘画、通音律、工诗词的大家闺秀,如此完美的女子却要遭受此般折磨,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婚姻悲剧。本篇满是凄凉、感伤,大概是此时期生活的写照。
“寂寞无人伴”,如此情状,教她如何不烦忧?“愁闷”便是她此时的怀抱,作者匠心独具,语出新奇,“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愁闷”与“颦眉”分属于“新”“旧”二字,“旧”字以状女主人公忧愁的长久,“新”字则表现其愁情在与日俱增。一愁未平,一愁又添,“新”“旧”二字巧妙搭配,显得情味深沉而悠长,将“此恨绵绵无尽期”(唐白居易《长恨歌》)的意义表达出来。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古诗十九首》),于是便有了“起来临绣户”的动作,她守着窗儿,在想什么?是在追忆逝去的恋情,在回想那段痛苦的婚姻,还是在聆听心底绝望的呼声? 也许是两者夹杂在一起吧! 但任凭她执著、思索,终究改变不了什么,她的悲剧人生早已注定,反抗只是徒劳,她虽然很坚强地选择了决断,但是这种独居生活又能给她带来什么? 不过是寒冷与孤寂,置身于那个社会,她哪有选择幸福的自由和权利?
在朱淑真的眼前,“时有疏萤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此情景,对比杜牧《秋夕》诗中的孤单女子“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同是寂寞,杜牧笔下的女子还有“扑流萤”的可爱动作,而作者心底已是万念俱灰,没有了此种情致。她没有看牵牛织女星,而是举头望月。今夜不是“明月何皎皎”(《古诗十九首》),而是星河黯淡,作者却一语惊奇,生发“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的感慨,作者赋予了月亮以人性的内涵,月亮怜悯闺中人的孤栖,不忍独圆,照出一片孤单,月亮多情,人多伤感,词人从缺月中暂得一分慰藉,不啻为一种含泪的笑颜。无怪魏仲恭在《朱淑真断肠诗词序》中评价其词为“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同岂泛泛者所能及”。
全词语言平淡,格调幽婉,以清倩之词发惆怅之思,真切可感,摄人心魄。(张雅莉)
月下吹箫图 【清】 费丹旭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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