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孝·南乡子》原文赏析
效冯延巳作
细雨湿轻烟,烟外鸠声欲暮天。望断天涯人不见, 绵绵。 泪尽残釭只自眠。
芳草碧凄然。憔悴心情减去年。欲遣闲愁那可得,花前。忍见长空片月圆。
此词题为“效冯延巳作”,先得了解一下冯词的大致情况以及吴子孝效作的用意所在。冯延巳有双调南乡子两首,起句第一二字均为“细雨”,但一为仄韵,一为平韵。平韵体起句为“细雨湿流光”,写闺思,极见情韵。吴子孝盖效平韵体。且四首起句前三字均为“细雨湿”,亦皆写闺思。此为第一首。
起句,写细雨与轻烟共飘浮,恍惚烟亦为雨所湿,而增加了重量。这里有视觉,也有感觉。“烟外”句,承起句而来,且形成钩连。鸣鸠唤雨,故有“烟外鸠声”之语,而接以“欲暮天”。天色欲暮,又着以细雨、轻烟,自呈一片凄黯之色。这是写天色,亦写人物感情色彩。自然逗出 “望断”句。天色欲暮,故“望断天涯”;而“望断天涯”,人自不见。其为闺思的内蕴,就大体清楚了。“绵绵”句,紧承“望断”句,言其情思之不可断绝。这种情思催人泪落,故有“泪尽”句。“残釭”,灯残,暗示闺思与流泪时间很久,以至灯都要熄灭了。亦见出愁苦之深重。“只自眠”,写其“泪尽残釭”以后之状,亦写其致此之由。
过片起句,由 “望断”句生发出来。天涯芳草,为细雨轻烟所笼罩,显出一片翠色。但进入闺中人的眼里,却不是令其感到欣悦,而是凄楚。“碧凄然”,当然是人的感情投射所致。这一片翠色,不正淹没了行人的踪迹吗?“憔悴”句,应为上二下五句。憔悴,由芳草凄碧而自叹容颜的衰瘁;“心情减去年”,则是自述其希求美好幸福生活的心情的消失。心灵空间既已为 “闲愁”所占据,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排遣出去?其人不归,这种 “闲愁”是不可能排遣的。即使在美好的花前也是如此。不但如此,人在此时立于花前,还可引起多种愁苦感情。花在雨中,美好色彩时时在消褪,正如人的容颜一天一天老去。此其一。花既不能久,人亦如花,不能保持青春; 而人又不归,坐视美好青春无言消逝。此其二。是则人与花一样薄命。现在,人立花前,自不免惹起更多“闲愁”,这就更谈不上排遣了。此其三。所有这多种感情都集中到歇拍来。“忍见长空片月圆”乃否定语,而非肯定语,言怎能忍见也。盖“月圆”而人不圆;见月圆,则更伤人之不圆,又怎能忍见呢?不忍见而又不能不见,自不免泪眼相对了。正如晁次膺句云:“花前月下堪垂泪”。这与过拍是紧相呼应的。
词的上片写暮景,细雨轻烟,满目黯然,清明难望,于人的心境是互衬;下片主要写长空月圆,清光一片;而远人不归,徒负好景,于人的心境是反衬。总起来看,词人从时间的推移,光景的变迁,写出了两种境界。这也就是作者所托的闺中思妇在一个短暂时间里的两段心灵历程。语言浅近、流走,字句间衔接甚紧,至歇拍,突然来一个较大的跳跃,笔力振拔。这就把欲暮之天推入月夜,把人的心境由凄黯推入朗丽; 而愁苦之情乃更形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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