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埰·齐天乐》原文赏析
前人有言,牵牛象农事,织女象妇功。七月田功粗毕,女工正殷,天象亦寓民事也。六朝以来,多写作儿女情态,慢神甚矣。丁亥七夕,偶与瑟轩论此事,倚此纠之
一从豳雅陈民事,天工也垂星彩。稼始牵牛,衣织女,光照银河两界。秋新候改。正嘉谷初登,授衣将届。春耜秋梭,岁功于此隐交代。
神灵焉有配偶,借唐宫夜语,诬蔑真宰。附会星期,描摹月夕,比作人间欢爱。机窗泪洒。有十万天钱,要偿婚债。绮语文人,忏除休更待。
况周颐《蕙风词话》云: “曩作七夕词,涉寻常儿女语,畴丈尤切诫之,余自此不作七夕词,承丈教也。”他说端木埰的这首词,“即诫余之恉也。”
本词上片即以《诗·豳风 · 七月》为起句。《七月》是《诗经》中长诗之一,描写周代早期的农业生产情况,叙述四季的农事及人民的艰苦生活。对《七月》的理解,注家不一。朱熹集传说: “王氏曰: 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昆虫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本词作者正是从“天象亦寓民事”来理解的。第一、二句就概括了这样的意思。三、四、五句,进一步叙述,使其更为具体,牵牛、织女,在银河两界,点明 “七夕”天象。第六句,揭示气节变化,正是“秋新候改”。七、八句描绘“秋新”的情景: 庄稼丰收了,也快要发放寒衣了。九、十两句是小结:春耕秋织,这是天象季节告诉人们的。“岁功于此隐交代”与序中“天象亦寓民事也”是一样的意思。
换头以“神灵焉有配偶”为转。“借唐宫夜语”,用白居易 《 长恨歌》为典,《长恨歌》中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句。本词作者认为,这是“诬蔑真宰”。“真宰”即“天象”。进而作者指出,所谓牛郎织女的爱情传说,都是“附会”。现实生活中的织布姑娘是什么情况呢? “机窗泪洒。有十万天钱,要偿婚债。”如果我们结合《清诗铎》中邵长蘅的《财婚》 一诗,从反面加以对照,词人的冷静而现实的目光,不能不说是严峻的。正是从“机窗泪洒”的现实出发,词人以“绮语文人,忏除休更待” 为结句,一扫往者七夕“多作女儿情态”的艳词腔调,而发出令人深思的规劝的呼声。
这首词的思想和艺术特点就在于“倚此纠之”四个字上。首先,词人对“七夕”的看法就有不同,他是从“天象亦寓民事”上去思考的。这就把传统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丢到一边去了。其次,词人巧妙地反用《长恨歌》的典故,作为“纠之”的根据,反对如此这般“比作人间欢爱”。从诗词创作构思的角度说,这种立意翻新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思考的。第三,“机窗泪洒”一句,另辟境界,构成此词的奇峰,于主题“七夕”,于“民事”,关合甚密,可谓之奇笔奇句,这在别的词中是很少见到的。
有人以为词人的这种思想迂腐,这就难说了。用美学理论来分析,只能说由于作者审美感情的主观色彩不同而致。这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见仁见智,不能强求统一,但况周颐是接受这首词的规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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