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翱·与陆傪》鉴赏
李观之文章如此,官止于太子校书郎,年止于二十九,虽有名于时俗,其卒深知其至者果谁哉!信乎天地鬼神之无情于善人,而不罚罪也,甚矣! 为善者将安所归乎?翱书其人赠于兄,赠于兄,盖思君子之知我也。
予与观平生不得相往来,及其死也,则见其文。尝谓使李观若永年,则不远于杨子云矣。书己之文次,忽然若观之文亦见知于君也。故书 《苦雨赋》缀于前,当下笔时,复得咏其文,则观也虽不永年,亦不甚远于杨子云矣。
书苦雨之辞既,又思我友韩愈,非兹世之文,古之文也,非兹世之人,古之人也。其词与其意适,则孟轲既没,亦不见有过于斯者。当其下笔时,如他人疾书之,写诵之,不是过也。其词乃能如此。尝书其一章曰《获麟解》,其它可以类知也。
穷愁不能无所述,适有书寄弟正辞,及其终,亦有觉不甚下寻常之所为者,亦书以赠焉。亦惟读观、愈之辞既,试一详焉。翱再拜。
(《李文公集》)
一封文人之间探讨文章之道的信札,写到这种程度,也可以称绝了。
官位既高、名气又大的李翱,面对后学之士 (或许是追崇者) 陆惨的一篇请求为之“正辞”的文章(或许是信件),如何回复,方能既肯定求教者的长处,又使在指出其不足时不伤其面子 (也是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易被人接受) ,以当时文坛风气而言,不能不加以考虑。
作者用的是“曲笔” (在文字简朴而又能“曲”尽其意方面,李翱端的是本事,唐时恐无人出其右者) 。无疑,这是最佳方式。
信一开头,并不直言有关“正辞”之事,却说起一位才华出众英年夭折的李观。以此作为写信起缘,从而淡化了颇为敏感的本题。同时也借此表明自己不以资历论文章的学者风度。“翱书其人……盖思君子之知我也”一句,更是缩短了写信双方的距离感。
待言及正题时,仍不直说,却以李观、韩愈、孟轲三人为话题,言己如何推崇备至,同时不失时机地拖带了对方一起进入这个圈子,表明大家文章的相通之处。试想,作为求教的一方,在此情形下,还有什么批评不能接受呢?于是作者点题了: 既然你来求教,我也正好“穷愁无所述” (仍不忘措词婉转) ,那么我就回信告诉你,把李、韩的文章统统仔细读过,然后我们再来细谈吧。
通过这篇文章,我们似乎还可以看到,当年的那些文人倡导“古文运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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