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江湜
好游心自喜山程,复此前山放午晴。
溪水绿时真是酒,野花香得不知名。
雨馀一笠行还佩,风处单衫着更轻。
便算为僧行脚去,何须归籍就诸生。
此诗作于咸丰四年甲寅(1854),写山雨方晴的山间景色,从中透露了诗人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生活情趣。此诗是作者居家读书,近游华亭、青浦时作。
首联开宗明义,称自己素来爱好游历,心喜山水,何况“复此前山放午晴”,山雨方霁,前山放晴,山色格外净纯清丽。一个“喜”字,将贯通全篇,是全诗的“诗眼”。
颈联“溪水绿时真是酒,野花香得不知名”,写雨后山溪,水深现绿,犹如醇酒,清翠香浓。以酒喻水,因酒有色、香、味三种感受为人熟知,可以引起读者的联想,想像出雨后山溪水流,其色绿,其香带有雨后的清新气息,而其味或如醇酒,可以迷人。溪水喜人,而雨后山花,亦更清新娇艳,浓香四溢。或是山花烂漫,奇香杂出;或是山雨过后,山花别有非同寻常香味,无可名状。此二句虽只从见水、嗅花,写出游山的乐趣与快感,却足以表现出诗人对山间新雨洗净的千嶂万峦、流溪山路、绿树青草、艳花鲜果等山中万物,倾注着歆羡的好感。此可谓写景抒情之“取精用宏”一法。
倘说前联两句,侧重从描写客体来表现主体的感受,那么,颔联两句“雨馀一笠行还佩,风处单衫着更轻”,便是侧重从描写主体感受中来写客体。诗人独行山间,故称“一笠”。此时阵雨刚过,故把斗笠佩在背后,不须戴在头上。一“佩”字下得甚为生动有趣。斗笠佩而不戴,是诗人的主观感想,但由此“雨馀”的山间气息的客体,亦获体现。此时大约是夏季(雨也是夏雨),故诗人穿着“单衫”,在“雨馀”施施而行,已觉凉爽,何况一阵风过,更觉轻快。说“轻”,妙在婉曲地表现一种体感。体感凉爽,故言单衫轻薄。既是写出客体的风,更在写主观感受,由体感反映出诗人迎风游山的轻松快感。此二句进一层写出诗人“喜山程”的愉悦快乐之情。
末联“便算为僧行脚去,何须归籍就诸生”两句,是写诗人此番雨馀游山的总的感受,谓自己如果就此便算做个孤苦的行脚僧,一路走下去,踏遍名山大川,也定然其乐无穷,无怨无悔;又何必如我眼下去记名门籍,归属官府,做个“诸生”(秀才),埋头于八股,在仕途上乞讨生活而毫无乐趣呢!诗人的真意,并非要去为僧礼佛,也非退而归隐,只是不满自己“归籍就诸生”的低微地位,略含牢愁。当然,从他乐此山水,厌彼仕途的情绪对比中,我们可以感觉到诗人归心自然、淡于名利的生活情趣,这是旧时知识分子志洁气高的一种心态表露。
江湜为诗,不假雕琢,不事用典,只从生活的感受中提取诗材,出意境,有真性情,而尽得风雅,此诗亦其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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