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红玫瑰》东方文学名著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李萍

【作家简介】古拉姆·阿巴斯(1909—1982)是巴基斯坦著名小说家,由于很小就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因而熟悉和同情下层人民的生活。他的文学生涯始于1925年。他喜爱契诃夫和莫泊桑的小说,并翻译了一些外国文学作品,写过几本儿童读物。1928年至1937年曾担任两种儿童刊物的编辑。1938年进入全印广播电台,编辑广播刊物《呼声》等。1948年巴基斯坦独立后,他又在巴基斯坦广播电台任职。退休后。他仍继续从事文学创作。

阿巴斯的作品有长篇、中短篇小说和儿童,其中短篇小说成就较高。短篇小说集有《阿南地》、《冬天的月光》和《知音》等,其中《冬天的月光》曾获1960年巴基斯坦最高文学奖“阿达姆·琪奖”。

阿巴斯善于描写农民、民间艺人、妓女、孤儿、摊贩等底层人民的生活,他把这些人物放在特定的生活境遇、风俗习惯、宗教庆典中进行刻画,同时写出人生的艰辛与人生的色彩缤纷,他把两者结合得十分紧密而又自然,显见出作家对人生世相的高超把握。

《红玫瑰》,陆水林译,载《世界文学》1983年第5期。

【内容提要】卡基没有家。她从未见过父亲,4岁时母亲也死了,连一个亲戚也没有。她四五岁时就明显地表现出有些痴呆,因为没有父母,没人给她张罗治疗的事。她的脑子迟钝却给村里人带来莫大的好处,他们可以整天让她做这做那,捣烟叶、搅牛奶、贴牛粪饼,她从不觉得累,也从没想过要什么报酬。有人给点残羹剩饭,她就吃;从哪儿得到一件破衣服,她就穿。即使没有这些东西,她也能自得其乐。她还常替村里人放羊,到了山上,羊群自己吃草,她就到处溜达。她能毫无惧色地爬上那些高高的、光溜溜的山包。有时,她躺在灌木丛中喃喃自语,或倾听远处水车轰隆轰隆的响声。有时,她爬到高高的树枝上坐着,欣赏村里村外赏心悦目的景色,还能看到圣者金·夏赫的墓。

圣者金·夏赫的墓远近闻名。每年一到12月25日圣者忌辰这一天,方圆50里以内的人都拖儿带女前来朝拜。女人们向它祈求子嗣,很快就能如愿。每当人们谈论圣者的奇迹时,卡基总是全神贯注地听,有时还问这问那:

“他是什么模样?是老头还是年轻人?”

“住嘴,疯丫头,姑娘家不许问这样的话。”

“为什么?姑娘家又怎么了?”

卡基常到卖甘蔗的穆拉的店里要甘蔗节吃。穆拉是个40多岁的鳏夫,长得又黑又丑,整天用那只独眼盯着村里的姑娘们。他发现卡基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眼睛水汪汪的漂亮姑娘了。他的眼光落在卡基满是破洞的衣服上,破洞里露出了她浑圆的膝头和一部分白腻的胸脯。

乡长的妻子汉罗尔尼莎是个体态臃肿,脾气暴躁的女人。最近几个月,她一直哄着卡基呆在她家干了不少活。她心里高兴,就给卡基做了一件质地很次的绸衣服,上面印有大朵大朵的玫瑰花。圣者忌辰的那天,她也带上卡基去求愿。卡基问她:

“婶婶,你不是有孩子了吗?还求什么呢?”

“我现在只有女孩子。我想求圣者给我一个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男孩。”

“婶婶,我也求个愿好吗?”

“滚开!疯丫头,你还没结婚呢!”

“那我什么时候结婚呢?”

“住嘴,该死的,不许胡说八道。”

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涌向圣墓,只要能在圣墓的四周找到块插足的空地,人们就坐下来开始祈祷。卡基也模仿着乡长太太和其他妇女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地祈祷起来。夜幕降临时,人们随便找个地方铺上毯子或席子就睡下了。卡基兴奋得睡不着,她看见远处有火把的亮光,就好奇地走过去。点火把的那群人中有穆拉伯伯。穆拉看到卡基竟打扮得这么漂亮很惊讶。卡基神秘地告诉穆拉伯伯:“乡长太太求圣者给她一个儿子,我也求圣者给我一个儿子。”

第二天清晨,乡长太太醒来时发现卡基衣服皱皱的,还在昏睡,便狠狠地骂她,叫她快起来。卡基只觉头痛得像要裂开,嗓子直冒烟,两腿打颤,眼睛红肿。

很快,村里女人们就发现卡基怀孕了。乡长太太最先识破真相:“你这小婊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来的?”卡基的眼睛突然闪亮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婶婶?你说的是真的吗,婶婶?嘻嘻,那么圣者金·夏赫真的答应我的请求了。”卡基变得恍惚迷离,时常喃喃自语:“那天晚上,他到我这来了。他嘴里咬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一见我就笑了。接着,他就把花扔到了我怀里。”她还对人说:“圣者金·夏赫每天晚上都来看我。有一次,他骑着一匹白马。我说:‘圣者金·夏赫,带我玩一玩吧。’他说:‘好。’他让我坐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马能在水上走,能上山,还能在天上飞。我双手扶着圣者的腰。圣者说:‘卡基,别怕,不会掉下去的’。”卡基又对帐房的妻子说:“你不知道,婶婶,圣者金·夏赫不是老头,也没有大胡子。他是个年轻人,可精神了!长长的卷发一直垂到两肩。有一天,他对我说:‘卡基,你的头发太乱了,来!我给你梳一梳。’说完,他就用自己的手指替我梳起来。”

她又到穆拉的店里,穆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惊慌失措地抓起好多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甘蔗块塞到卡基怀里。

乡长太太对她拳打脚踢。卡基哭着说:“你打了我,晚上等圣者金·夏赫来了我就对他说:‘乡长太太坏透了,永远也不要答应她的请求’。”

村里召开长老会,鉴于卡基严重败坏了全村声誉,决定把她放在一辆牛车上,逐出村子。

第二年圣者忌辰到来时,乡长太太又去求愿。这时,卡基突然出现在圣墓前。她怀里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婴儿:“看!乡长太太,你看看我的儿子,这是圣者给的。”乡长太太要打她、威胁她,卡基毫不理会,继续用嘲弄的口吻说:“你眼红了,乡长太太。因为圣者金·夏赫晚上不上你那去,不用他的手指给你梳头,也不带你骑着白马到天上去玩,你就眼巴巴地瞧着我,眼红一辈子吧,乡长太太!圣者金·夏赫永远不会给你儿子的。”

乡长太太叫来一伙村人打她。她向圣者呼救,没人救她。她把怀中婴儿放在圣墓上,蹦上一个山包,跳下一道深沟,不顾受伤拚命地跑。人们整整追了她一夜,最后将她包围、按倒在地,捆绑起来。就在这时,卡基一口咬掉捆绑者的一只耳朵。

【作品鉴赏】《红玫瑰》以不动声色的白描笔法写了一个“弱智”孤女命运的悲惨和她精神世界的纯净美好,同时描绘了一幅闭塞的莫纳里乡村生活的风俗画面。

卡基在变成孤女后表现出的痴呆、“低智能”,是将她的精神与冷酷、功利的现实世界隔绝的一道屏障,使她得以生存在不为功利得失烦恼的自足自乐的世界里。村里的人们,尤其是乡长太太无偿地、任意地驱使她,她却在无休无止的劳作中得到乐趣。由于她内在的生命力异常地丰沛和顽强,在她的心中和眼中拥有一个更美丽的世界,更有人情味的世界,她对世界有自己独特的感受、理解和阐释,甚至把被诱奸怀孕看成是神对她的垂爱,与神的结合;世人那样引以为羞耻的事,在她心中则是那样圣洁、甜蜜,并以她的生子来向乡长太太炫耀和反击。

世俗的人们和淫邪的观念一直在损害着卡基的身心,但她的“异常的智力”始终在顽强地保护自己的内心世界不受浸染和损害,或者说,卡基在世人们那里得不到关心和爱护,才那么顽强执著地到虚幻的世界中寻求神的庇护。卡基的生存状态是双重的、分裂着的,一面是现实的、残酷的,作者在描写卡基的人生时,时刻未忘记这一面:村人们对卡基劳动的无偿榨取,她的被奸、被打骂直至被逐,一年后她怀里那个骨瘦如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婴孩,她最后残酷地被追、被绑;另一方面,卡基又生活在她心中的那个理想的、慈悲的世界里,她对圣者金·夏赫的理解和描绘充满热情和灵气。在这双重描写中凸现出卡基的清纯美好,精神上的富足和独特的尊严感,也对照出乡长太太、穆拉等村人们心灵的贫乏与恶俗。他们虽年年拜神,却根本不懂神为何物,甚至连人性的同情和友善也丧失殆尽,他们是怎样驱使、污损和残害了美丽纯洁的孤女的。最后,在兽性的暴行中,卡基也变成了一只母兽,突出了卡基的反抗性格,也凝聚了作者无比愤慨之情。

阿巴斯小说的显著风格是同时描写人生的两态:现实态和理想态,在对二者的交织描写中见出悲剧的意味,不是像川端康成那样为了美的理想、艺术的极境而尽量蒸发掉生活中丑的一面,残酷艰辛的一面。小说的前面主要实写卡基的身世生活,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卡基没有父母亲族这些现实的纽带,这个人物又有一定浪漫色彩,尤其她的“异常的”智力更使她超脱俗常。后面关于圣者的神话,赐人子嗣与幸福的红玫瑰,卡基怀孕前后的美丽幻想,又都是在庆典前、庆典中和庆典后具体可感的风俗画面的写实笔法中描写出来的,虚与实结合得天衣无缝。一个最典型的细节就是卡基在庆典那天穿的绸衣服,关于这件衣服来历的交代完全是现实主义的,由于卡基几个月以来一直被乡长太太留住干了许多活,乡长太太心里高兴,又要去求子嗣,才破天荒给卡基做了件新衣服。绸子的“质量很次”,可是上面印有大朵大朵的红玫瑰,正好与圣者赐子嗣神话中的红玫瑰相吻合,颇有深意和浪漫色彩。

《红玫瑰》中对莫纳里乡村的风俗描写具体自然。阿巴斯的叙述口吻始终是质朴、平稳,不露声色而又耐人寻味的,体现了作家纯朴自然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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