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服公量

【原典】

彭公思永①，始就举时，贫无余赀②，惟持金钏③数只栖于旅舍。同举者过④之，众请出钏为玩。客有坠其一于袖间，公视之不言，众莫知也，皆惊求之。公曰：“数止此，非有失也。”将去，袖钏者揖而举手，钏坠于地。众服公之量。

【注释】

①彭公思永：彭思永（1000～1070），字季长，庐陵（今江西吉安）人。仁宗天圣五年（1027）进士，授南康军判官，移知广州南海县。又知潮州、常州，寻召为侍御史。侬智高叛，除荆湖北路转运使，改益州路转运使，召为户部副使。岁余，以天章阁待制充陕西都转运使。英宗治平初，召为御史中丞。神宗即位，出知黄州，改太平州。神宗熙宁三年（1070），以户部侍郎致仕，卒，年七十一。《宋史》卷三百二十有传。程颢《明道文集》卷三有《故户部侍郎致仕彭公行状》。②赀（zī）：同“资”。③钏：用珠子或玉石等穿起来做成的镯子。④过：登门探视。

【译文】

彭思永当初参加科举考试时，家中贫穷，没有参加考试的钱，只带了几只金钏，住在旅馆里。一同参加考试的人请他把金钏拿出来看一看。有一位客人把其中的一只金钏藏到衣袖中，彭思永看到了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人却不知道，都惊慌地寻找。彭思永说：“金钏只有这些，没有丢失。”众人准备离去，袖子中藏着金钏的人举起手作揖告别，金钏便掉下地来。大家都很佩服彭思永的度量。

【延伸阅读】

大家对彭思永很佩服，大体有以下三个层面的意思。首先彭思永不重财。虽然人们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是很多人仍奉行“金钱万能”。所以说到底，生活中真正不重钱的人，实在是不多。《围城》中有一个桥段，某上海买办看上方鸿渐，想招他入赘做女婿，为了测验方鸿渐的人品，就故意设计一个牌局，不知就里的方鸿渐，在牌桌上丑态百出，最后赢了不少钱，却输掉了富家大小姐。其实考验一个人的金钱观，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处穷，如果在缺钱的时候，还能廉洁自律的话，那么他的人品一定不差。故事中的彭思永家中很穷，但他却不恋财。史书上讲了他小时候的故事，“为儿时，旦起就学，得金钗于门外，默坐其处。须臾亡钗者来物色，审之良是，即付之。其人欲谢以钱，思永笑曰：‘使我欲之，则匿金矣。’”小时候秉性如此，长大依然未变。其次彭思永能容人。一般人对于别人的过错，都会不留情面地指出，让当事人很尴尬。如果事情涉及到自己利益，更会言辞激烈，咄咄逼人。别人做得不好固然可以批评，但方式未必要充满火药味。事实上，很多人是小题大做，得理不饶人，比照彭思永的“视之不言”，高下立判。最后彭思永能吃亏。通常人最怕吃亏，有时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也斤斤计较，更不要说牺牲自我了。若干年前陈凯歌导演的电影《无极》，刚一推出就引发骂声一片，甚至被人调侃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馒头尚能引发血案，更何况是价值不菲的金钏呢？彭思永能吃亏，而且吃得很坦然。如果能够做到其中一点，一般人也足以为人称道，何况彭思永是三者兼具？所以有大量的人方能成大事，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