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描述泰国近代文学,也可以说它是泰国古代文学向现代文学转变的一个过渡时期,然而,过渡需要条件,它要借鉴新的,才能改造旧的;它要扬弃旧的,也才能接受新的;西方文学也不都是精华,在生吞活剥之后才学会了选择;外来的化成了内在的,才变成了营养。泰国的近代文学从五世王时期发端到20世纪20年代完成向现代文学的转变,它大体经历了四个阶段,即:①翻译时期(1884~1910年);②改头换面时期(1910~1925年);③融合时期(1925~1928年);④独立创作时期(1928年以后)。
这里将泰国的近代文学划分成四个阶段,又标定了年代,但不可以机械地去理解,以为这四个阶段是截然分开的。这里讲的不过是主流,并不意味着翻译时期没有创作,改头换面时期没有融合。
从送来到拿来:翻译的兴盛
西方文化,一开始是西方人送来的。基督教和天主教“送给”泰国人的是上帝;传教士办的教会学校传播的是西方意识形态和文化;报纸杂志也是首先由传教士办起来的,后来泰国人才学着办。四世王时期破天荒地创办了8种刊物,其中英文的占了6种,泰文的仅有2种,一种还是皇家办的《政府公报》,其实是规章法典文件政令的汇编而已,其余都是传教士的。五世王时报纸杂志发展到64种另一种说法是54种。——作者注,其中刊物有47种,报纸17种。六世王时期报纸杂志又增加到149种,其中刊物127种,报纸22种,还首次出现了中文刊物。
翻译:时代的需要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知识传播的桥梁。西方传教士中也有人学会了泰语,但他们在泰国推广英法文的愿望比他们自己学“土语”的愿望更强烈。四世王时期以前泰国人懂西方语言的极少,随着新式学校的兴办,外语教学的兴起,留学生的派遣,懂西方语言主要是英文的逐渐多起来。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便成了吸纳西方文化的先锋,有人又成了西方文化的“搬运工”。
一个变动的大时代,必然带来一次大的思想启蒙。
五世王的那个时代,危机感已代替了东方人的自豪感,受欺凌的东方人都在寻找出路,做着富国强兵的梦。富足的、先进的西方自然成了东方人羡慕的对象,西方社会也成了东方效法的榜样。介绍西方的情况,翻译西方的作品,成了一时之盛。
五世王帕尊拉宗告就鼓励创作和翻译,他说:
……在所有的泰文书籍中,称得上是学术知识的书籍为数甚少,因为识字的和写书的人很少,而且不熟悉别的国家,不能把外国的经典与学问变为自己的东西,因此,作为学习工具的书籍对于只懂我国语言的学习者说来可以说没有。但我们坚信,当我们的学生学问多起来,恐怕会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写出比过去更为有用的书来,而且,从国外学习回来的人也会努力把外国的学问、著作翻译成泰文,以利于学习和传播……帕尊拉宗告:《一八八六年六月三日在皇家玫瑰园学校学生领受御奖时的御旨》,《帕尊拉宗告圣谕(1874~1910)》,第55页。
此外,他还设立文学艺术荣誉标志,把它颁发给了文学俱乐部,并且设金刚奖章,以促进创作和翻译。
短篇作品的翻译
最初对翻译做出较大贡献的杂志是《瓦奇拉奄维塞》(1884~1894年),它是一本得到五世王支持的皇家图书馆办的刊物,刊登创作和翻译,作者和译者都是皇家图书馆的委员,委员会的主任是当时的名作家、翻译家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刊物向委员约稿,或由委员轮流供稿。《瓦奇拉奄维塞》刊登的多为篇幅较短、情节亦不很复杂的翻译故事,如《伊索寓言》,取自《嘉言集》的故事等。
《瓦奇拉奄维塞》周刊于1894年停刊,但是短篇作品反而更加流行,因为皇家图书馆出版了《瓦奇拉奄报》作为替代,作者、译者反而比过去更多。
《瓦奇拉奄报》将其内容分为8个部分,即:前言、外交、事务、欣赏、杂务、古代故事、律诗和通讯。除去古代故事外都是编辑部成员的新作。“欣赏”一栏刊登散文文艺作品,有的是新作,有的则是从外文翻译的,大部分来自于英文和法文。比如《法学家的故事》《用吞毒来抗争》《复仇结婚》等。内容大多数是关于各种案件和法律及法学家的故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作者、译者、办报刊的人大多数是在国外学过法律的,所以对这类作品特别感兴趣。但是,不论是创作的或是翻译的,篇幅都比先前要长得多,常常是30页以上,有些作品要分几段连载。此外,对话也多起来。行文紧凑,近似于现在的语言。人物的描写细致、鲜明,以至于可以想象出一幅图景。作品中与事件相关的人物也使读者感到与事件联系紧密。所有这些特点,使得《瓦奇拉奄》时代以及以后时代的短篇小说比过去更加真实。作者用曲折的情节吸引读者,使人手不释卷,而不能一下子猜到故事的结局。新式小说大受欢迎,以至那个时代以及后来出版的杂志,如《腊维特亚》《特威班亚》《特洛维特亚》等杂志都要固定登载这类作品。
《瓦奇拉奄报》的作者和译者主要是皇家图书馆的委员,都是曾在《瓦奇拉奄维塞》杂志上发表过作品和译文的。著名的、作品为大家所熟知的有: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功姆帕松玛科拉潘、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乍民喜顺拉(屏)、困玛哈维猜(占)和銮巴硕阿顺尼(拍)等。
五世王在位的末期是短篇小说大受欢迎的时代,报纸杂志业也跟着繁荣起来,模仿国外期刊的杂志纷纷出现,比如昭披耶塔玛沙门德里(沙南·贴哈沙丁纳阿育他亚)在1900年创办的《腊维特亚》(1900~1902年)。在同一年,銮威腊巴里瓦(连·云突帕拉洪纳困)创办了《特洛维特亚》(1900~1905年)。1904年,当时还是太子的帕蒙固告创办了《特威班亚》(1904~1907年)。这三份杂志目的相似,即为了增加月刊杂志的数量,促进写作和翻译,增加泰文的文艺读物,这样就给新老作家的写作和翻译,特别是文艺读物的写作和翻译,提供了场所。而杂志的创办者为了使自己的刊物命运长久,就登些篇幅越来越长的有趣的作品,分段连载,以便使人追踪不舍,而不像从前那样登些一期就完的短篇小说或只有两三段的作品。于是外国长篇小说的翻译便应运而生。
长篇小说的翻译
在上面提到的月刊杂志中,对泰国长篇小说的诞生起了最大作用的是《腊维特亚》,它是第一个刊登长篇翻译小说的杂志。1900年,披耶素林特拉察(1875~1942)用“迈宛”的笔名,把英国女作家玛丽·考勒莉(Marei Corelli)的长篇小说《宛德达》(Vandetta)翻译成泰文,取名为《仇敌》,这是在泰国出现的第一部新式小说。到1901年4月整部作品刊登完了以后,立刻结集成册。《仇敌》的翻译出版在读者中造成了极大的轰动。虽然玛丽·考勒莉在英国算不上名作家,她的《宛德达》也难以在文学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在泰国却起了样板的作用。此后翻译的长篇小说如雨后春笋,泰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不久也问世了。
那时的西方翻译小说按照受欢迎的程度,次序分别是英国、法国和美国。翻译家翻译英国作品比对其他国家的作品更感兴趣,那是因为最早的翻译家大部分接受的是英国的教育,比起对其他国家来更熟悉英国的作品。从1900年到20年代最受欢迎的西方作家,并且其作品已翻成泰文的,按其姓氏字母顺序排列如下:
弗朗西斯·威廉·本(Francis William Bain)
詹姆斯·巴里(James Barie)
阿诺德·本内特(Arnold Bennet)
埃德沃德·弗雷德利克·本森(Edward Frederic Benson)
盖·布斯比(Guy Boothby)
玛丽·考勒莉(Marie Corelli)
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
亚历山大·杜玛斯(Alexandre Dumas)
伊迈尔·加布鲁(Emile Gaboriau)
查尔斯·加维斯(Charles Garvice)
埃里诺·格林(Elinor Glyn)
阿奇保德·凯沃林·甘特(Archibald Clavering Gunter)
安东尼·豪伯·霍金斯(Anthony Hope Hawkins)
海顿·赫尔(Hedon Hill)
D.哈姆富雷斯(D.Humphres)
威廉·魏玛克·雅克(William Wymary Jacob)
豪尔·科恩(Hall Kane)
莫里斯·里伯兰克(Maurice Leblanc)
赖斯顿·洛陆(Gaston Leroux)
A.W.玛琪孟特(A.W.Marchmout)
理查德·玛斯(Richord Marz)
塞格斯·罗莫(Sax Rhomer)
特姆伯尔·托斯顿(Temple Therston)
图米尔·史密斯(Thoumill Smith)
路易斯·特来西(Louis Tracy)
赫尔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
从上面的名单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初期的泰国翻译家的审美取向:他们选择的只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而不管其作品的文学价值如何。他们选择的作家和选择的作品也很少是一流的,所以泰国一位评论家朱拉加格拉蓬称这些早期的翻译作品“都是些应该扔到字纸篓里的东西”。
一个大潮袭来,一窝蜂是不可避免的,这在各国文学历史上都曾发生过,程度不同而已,所以初期在翻译上有点“滥”,情有可原。以笔者看来,这可能出自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初期的翻译家几乎没有学文学的,懂文学的也不多,对文学多是门外汉,趣味不高,看文学不过是看热闹;二是这些翻译家多是留学生,是些王公贵族高官子弟,如果这些人的观点不加以改变,也难以赞赏西方文学珍品中对贵族的嘲笑以及反封建的深刻思想锋芒;三是泰国的读者是“加加翁翁”作品培育出来的,他们喜欢轻轻松松粉饰太平而不喜欢描写严酷现实的作品,要他们接受这些作品还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笔者曾谈到最早的西方文学是传教士们送来的,那么泰国有了自己的翻译家以后该是自己拿来的了吧?问题正出在这里,六世王以后,情况稍有改善,但没有彻底解决问题:拿来的并不是精华。取法的不当造成了后来的泰国现代文学先天不足和后天营养不良,这是后话。
当时长篇翻译小说的印装也有特点。它们通常是先在杂志和报纸上分段连载,然后结集出售,这个习惯今天的泰国文学界仍然保持着。但当时大部分是装订成许多小本,很少是一本书印成一册,这和今天已经不同。也没有译好以后不经过报纸杂志连载而立刻出售的。
这些翻译小说,按其内容,可以分成六大类,即生活小说、冒险小说、侦探小说、历史惊险小说、诙谐小说和科学小说。
生活小说
生活小说是描写人们生活的某一侧面,如爱情、痛苦、欢乐和仇恨的小说,而写爱情的又占了最大的分量。爱情小说又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爱情喜剧,另一种是爱情悲剧。爱情小说最先被译成泰文,其中最受欢迎的作家是玛丽·考勒莉、查尔斯·加维斯、玛丽·莫里森。对泰国长篇小说的创作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作家是玛丽·考勒莉和查尔斯·加维斯。
最早翻译的玛丽·考勒莉的生活小说,是那些表现主人公的激烈感情、关于爱情和仇恨,而且常常有引人入胜的情节的作品,除《仇敌》之外,还有1911年中暹文字印刷厂出版的、未注明出处和译者的《爱情的能力》,蒙昭赢·素卡西沙莫·格森西和蒙昭·盘西格森·格森西合译的《典尔玛》(Thelma),译者用的笔名是绍劳。蒙昭赢·素卡西沙莫翻译的极受欢迎的另一部小说是《艾伯盛斯》(Absinth),銮乃维占从Treasure of Heavens翻译过来的《天国宝物》,用的笔名是西素旺。
玛丽·考勒莉很受泰国翻译家赞誉,她被认为是个能洞察人心、在描写大自然景物上有高超技巧的人。
查尔斯·加维斯的小说的情节是灰姑娘式的,就是说,男主角是高官豪门子弟,爱的却是一个美丽、穷困的姑娘,所以不能不是非迭起、障碍丛生,但是后来姑娘却成了一笔巨额遗产的继承者。或者反过来,女主角是名门望族闺秀,荣华富贵,爱的却是一个出身低微、贫寒的青年男子。但后来男主角却一跃而为巨商、体面之人,于是故事便以男婚女嫁幸福而终。如占姆朱莉(讪塔娜·探沙南)从Love the Tyrant翻译过来的《叶高顿》,陶道骚从Beauty the Season翻译过来的《战果》,玛杜里翻译的《李奥阿丹》。这种情节的长篇小说在泰国读者中间大受欢迎,以至成了泰国最初的爱情小说的范本。
当时翻译的爱情小说数量很大,但大多数却没有注明原作书名和作者,这很可能是出于对自己翻译的忠实程度和质量没有信心。还有一个现象是喜剧故事多于悲剧故事。那时的读者也很喜欢惊险故事,所以翻译的爱情喜剧小说常常要耸人听闻和夹杂冒险故事,读者才能为在危难中的主人公担忧,才能随着书中主人公的如愿以偿而心满意足。
冒险小说
冒险小说的内容写的是主人公在各地的险遇。故事引人入胜,有时夹杂着一些神秘情事,却又是无法验证的。这类作品中很受读者欢迎的作家有亨利·策德尔·海卡德、威廉·洛克、盖·布斯比、路易斯·特来西、罗尔夫·本内特、劳伦斯·克拉克、罗文·托马斯等。对泰国初期长篇小说的写作影响最大的是亨利·策德尔·海卡德。
最早翻译过来的这类作品是《两千岁少女》,是銮威腊沙巴里瓦用诺奴里的笔名从She翻译过来的,刊登在1901~1905年的《暹罗拳》上。同一个译者翻译的另一部作品是《所罗门国王的宝窟》,原名为King Solomon’s Mines。在同一时期,海卡德的其他长篇小说,被其他译者翻译的还有《索莱达》,是披耶安奴曼拉查吞用沙田哥塞的笔名,从The Virgin of the Sun翻译过来的。《阿沙塔梯威》是炮洛黑从Allan Quarterman翻译过来登载在《快乐的泰国》(1924~1935年)杂志上的。《布帕梯威》是从Allan and the Holy Flower翻译过来登在《文苑》上的,等等。
写作此类小说的著名作家除亨利·策德尔·海卡德之外,就是威廉·洛克,他被那个时代的读者和翻译家称为“神秘圣手”。翻译他的小说的人有:銮奇从The Czar’s Spy翻译的《沙皇间谍》,诺·巴金帕雅译的《谁是这个女人的赐予者》,卡君译的《女人是祸水》,顺岸译的《奇怪的女子》。此外,在《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杂志上也有许多这类作品。突出的有由米德军官学校学生从The Lost Million翻译的《埃亚库珀的财产》,诺·巴金帕雅上尉从Rasputin Minister of Evil译的《拉斯普金——罪恶的使臣》,等等。
翻译其他作家的长篇小说有丘比特(拉默·希本良)从盖·布斯比原作翻译的《皇帝的挚友》,保·加加巴(北·本亚拉达潘)翻译的《勇敢的威力》,讪通(銮本雅玛诺帕尼)译的《古老的财产》,西甘加纳从威廉·彭斯的小说翻译的《动物戏剧的主人》。
除了上述提到的作品外,还有关于海的冒险小说多部,计有昆东(銮阿格森帕萨)翻译的《大海的秘密》,从罗尔夫·本内特的长篇小说翻译的《埃劳莱斯船长的行为》;六世王帕蒙固告国王用“潘连”的笔名翻译的劳伦斯·克拉克的小说《条约之光》;吞挪翻译的劳维尔·托马斯(Lowell Thomas)的小说《海魔》(The Sea Devil),等等。
侦探小说
侦探小说是以侦察破案为内容的小说。破案必须寻找确凿的证据,因此需要观察、推理、判断。这类小说因为有打斗、冒险和各种神秘情节,很能引起读者的兴趣。作品最早被翻译成泰文的这类作家有阿瑟·柯南道尔、莫里斯·里伯兰克、塞格斯·罗莫、罗伯特·莫雷。对泰国侦探小说的创作影响最大的是阿瑟·柯南道尔、莫里斯·里伯兰克。
侦探小说第一位翻译家是銮本雅玛诺帕尼,他在1912年用讪通的笔名翻译了《女侦探家》登在《暹罗拳》杂志上,但没有注明原文出处和作者。译者在谈到翻译这部小说的动机时说:“那时《腊维特亚》杂志已停刊很久,之后《暹罗拳》作为月刊出版,大受欢迎。该刊的所有者每日邮报印刷所愿意以每页一铢的价钱付给稿酬,于是我便译了《女侦探家》送给他们。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用散文写作,不久,印刷所便登了出来……”銮本雅玛诺帕尼:《銮本雅玛诺帕尼(阿仑·本雅玛诺)的生平》,载卡宗·素卡帕尼《泰国报刊的第一步》,曼谷:泰帕尼查亚干版社,1963,第4页。
同一年,銮乃维占第一次翻译了阿瑟·柯南道尔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第一篇作品是从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翻译的、取名为《第二个侦探》,这是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的一段,登在1912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用的笔名是“西素旺”。后来其他翻译家翻译了其他段落,诸如,銮沙拉奴巴潘翻译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接着銮乃维占翻译的一段,开头的一段题目译为《旷野的秘密》,译自The Hound of Raskervills,登在1915年的《泰厄》杂志上。后来各种故事汇集为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一册,登载在各种杂志上,如《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喜格隆》之上。这些段落都有其专名,如《金眼镜》《法国间谍》《歇洛克·福尔摩斯最后的事业》《荒屋》《红头发公司》和《红圈》等。后来翻译了一部长篇作品,名叫《灾难的峡谷》,译自The Valley of Fear,銮乃维占校对,首都印刷厂出版发行。
《歇洛克·福尔摩斯》一书中别的故事,《侦探中坚》译自A Study in Scarlet,《四个签名》译自The Sign of Four,但未透露译者的姓名。《惊人的提醒》是索·安德里加诺从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中节译的一段。《歇洛克·福尔摩斯》最后短篇故事集是The Reminiscence of Sherlock Holmes,或者叫His Last Bow,所收的8篇故事都曾以《歇洛克·福尔摩斯生平》在《喜格隆》《沙姆善》杂志上登载过。
侦探家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可以说是泰国早期侦探小说的样板。
人们喜欢翻译的另一组侦探故事《阿赛路邦》,是莫里斯·里伯兰克的作品,第一个把它翻成泰文的銮拉查甘古旬,用的笔名是“邦昆蓬宏”,发表在1915年的《喜格隆》杂志上。
1915~1917年所翻译的侦探小说比其他任何小说都多,有登在报纸、杂志上的,也有印制成书的,比如1915年瑙瑙翻译的《匿名信》;1916年珊弗劳沃尔翻译的《家族的坏遗产》;素昆吞露翻译的《四寸金湖》;天通翻译的《波尔担医生》。1917年翻译的有拉帕武里(春·纳邦冒)翻译的《英国的灾难》;珊弗劳沃尔翻译的《丹艾尔丝的首饰》和朝·扎卡皮隆翻译的《诈骗协会》等。
在杂志上发表的作品有丘比特翻译的《傻瓜鲍里斯》,登在1912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昆冬翻译的《侦破三个贼窝》刊登在《喜格隆》杂志上;邦昆蓬宏翻译的《外国府尹》等。
1920年以后,好几位翻译家转而翻译威廉·洛克的作品,比如1921年六世王帕蒙固告国王以“兰吉滴”的笔名,从Mystery of the Great Cities翻译的《大城市的神秘案件》;三等御侍官培·蓬巴里查翻译的《坏心的女人》和《神秘人》,登在1923年《快乐的泰国》杂志上;以及1918年胡瓦南翻译的《一只左手套的秘密》等。此外,帕蒙固告国王还以“兰吉滴”的笔名翻译了赛格斯·罗莫的长篇小说。
历史惊险小说
这种小说常以历史或传说作为依据,以打斗为故事的主要情节,内容较吸引人。男主人公通常为勇士,或者是格斗的能手,他勇敢无敌,视荣誉重于生命。而女主人公则必是沉鱼落雁的大家闺秀,贤淑文静。情节中总有激动人心的故事发生,而故事又总以幸福为其结局。这种作品,依其受欢迎的程度以这样的顺序排位:亚历山大·杜玛斯(大仲马)、阿瑟·柯南道尔和安东尼·豪伯·豪金斯。
用刀剑打斗的故事是翻译家一开始就很感兴趣的,从1904年起就有人翻译这类短篇小说登在《特威班亚》杂志上,比如《断桥》,译者用的是西洋帕阿拍的隐名。第一部这类翻译小说是《拿破仑皇帝之军》,或者叫《艾丁涅格拉德》,是銮乃维占从阿瑟·柯南道尔的The Exploit and Adventure of Brigadier Gerard翻译的,登在1913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从那以后这套书的其他段落被陆续翻译过来,登在《喜格隆》杂志上,比如《拿破仑皇帝士兵和野牛》于1913年译出,《救援》和《即将得到殖民地》于1916年译出。在同一时间,也有其他人重译这部小说,发表在别的杂志上,其中也有印刷成单行本的。
亚历山大·杜玛斯(大仲马)的小说虽然翻译得比阿瑟·柯南道尔的作品迟,但也同样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对泰国小说的创作发生了重大影响。泰国翻译他的第一部作品是銮本雅玛诺帕尼用“讪通”的笔名翻译的《玛连娜》,登在1915年的《喜格隆》杂志上,这是一个中篇小说。以后翻译的一部是大家所熟知的《三剑客》或译《三个火枪手》。——作者注,1916年出版,未署译者姓名。西伊沙拉翻译的《弗拉维娅公主》和《大帝的女儿》,分别登在1915年和1916年的《百汇》上。
其他作家的作品,除了上面提到的以外,还有讪通译的《考安东尼奥》;从安东尼·豪伯·霍金斯的作品翻译的《帕加玛斯的心情》和《女运动家》;1910年瑙冒绍译的《承继王位》,1917年翻译的《玛丽·安东尼公主》和《亚历山大王的末日》,1920年潘安译的《仇恨的灰烬》,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翻译小说的名字常常用些“剑”啊,“枪”啊,“夺”啊的字眼,比如绍·本沙诺译的《刀剑夺爱》,迈松吉译的《刀剑荡平叛逆》《抢皇后》,克立卡翟译的《用剑通名报姓》,帕冬吉译的《剑的威力》,等等。正因为此,新创作的泰国小说也颇受影响,取的名字也与此大同小异。
诙谐小说
这类作品一般被称为滑稽故事,写作的目的是使读者轻松,并不是要表达多少思想见解,而且大部分是用一套人物联系起来的短篇。作品被翻译成泰文的这类作家有威廉·魏玛克·雅克和E.F.本森等。在泰国翻译家中最受欢迎的是威廉·魏玛克·雅克,大家最熟知的名字也是W.W.雅克。
雅克小说的特点是,故事都发生在海上或者是有关于海的,小说中的人物大部分是水手,故事的展开总是通过岸上船坞里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的看法来表现的,或者通过船上人的讲述而展开的。雅克所制造的笑料常被泰国作家改头换面用到了自己的创作上。雅克作品的译者和改编者有查瓦黎·赛塔卜(古曼买)、銮沙拉奴巴潘和銮乃维占。另一部对泰国作家的写作有重大影响的作品是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The Pickwick Papers)。
科学小说
这类小说要求作者把科学知识和道理贯穿到惊险的故事中去。泰国这类小说的译文大部分出自于赫尔伯特·乔治·威尔斯和詹姆斯·白壁的作品。威尔斯的小说翻译得不多,但是他的丰富想象力却给后来的写这类小说的泰国作家以启发。封·乍朗威将詹姆斯·白壁的小说Peeps at the Heavens译成泰文,取名《游天堂》,很受读者的欢迎。但是这类小说数量不大,因为即使在其本国这类小说的数量也不可能是很多的。
总体来说,在泰国近代文学的早期和中期,翻译的数量极大,而且十分芜杂。阅读翻译的西方作品,对读者说来是开阔眼界,熟悉异域,扩大知识,也是培养新的鉴赏口味和能力。对译者和作者来说,则是借鉴、实习,是创作上的一个准备,研究透了这些翻译作品,也就了解了泰国近代文学的早期创作,因为从这些创作中都能找到外国文学作品的影子。
翻译,作为一个文学门类,始终是不可缺少的。20世纪20年代以后,泰国现代文学诞生,它肩负的重任已经减轻。作家摆脱了模仿别人的窘境,再去欣赏外国文学,他便自信和自由多了。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和第一部长篇小说的诞生
《沙奴的回忆》的诞生以及它所引起的风波
第一份泰国人自己办的、普及到人民中去的报纸是一份名叫《都诺瓦》的周报,创刊于五世王在位的第六年,即1874年7月7日,所有者、主编、发行人都是一个人——卡塞善索帕王子,第二年终刊。这份周报除了登些新闻、记事、文章之外,还登些用非韵文写的娱乐性作品,比如故事和传奇。但这些故事情节简单,写法单一,内容也不大新鲜。10年之后《瓦奇拉奄》(月刊后改为周刊,1884~1895年)和《瓦奇拉奄维塞》(1886~1896年)相继问世,这两个刊物最初所刊登的故事与《都诺瓦》所刊登的故事具有同样的性质,但从外文翻译过来的居多。
五世王帕尊拉宗格劳时代的后期,散文类作品开始摆脱故事、传说、传奇的特点而向西方式短篇小说转化。内容虽然依然是平铺直叙的,但它已不像古代故事那样,读了开头就知道了结尾,因而更能吸引读者。作品也常常渗透着作者对那个时代所发生的某些事情的观点,因而更能引起关注。叙述的方法也打破了故事的模式而把故事的叙述与人物的对话穿插起来,人物显得像活人,背景又以社会为依托,这就使读者感到真实,增加了兴味。
最初的重要的短篇小说作家有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颂德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和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等。这三位短篇小说作家都在《瓦奇拉奄维塞》杂志上发表作品,他们有各自的风格。大部分作品是反映那个时代思想和社会情况的,此外还喜欢在内容和对话中加上一点噱头。那时最著名的短篇小说是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的《沙奴的回忆》,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的《慢慢吞吞》《鱼目混珠》《为什么我会变成老处女》,颂德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的《咄咄怪事》《田螺》《骑象捉蚱蜢》等。其中《沙奴的回忆》发表于1886年,最早,因而被视为泰国短篇小说的源头而载入史册。
《沙奴的回忆》是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模仿他所熟悉的英国短篇小说写成的,小说一开头就写到宝文尼维寺,在僧舍之前,凯姆、沙普、陵和松汶等四个年轻和尚在谈论出夏节快到了,还俗之后各人有什么打算。凯姆、沙普和陵都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都早已有了工作。沙普在警察厅,凯姆当文书,陵是中国人的子弟,很富有,吃穿不愁。但松汶没有工作,也没有亲戚帮助,只有一个富婆寡妇媚茵接济他一点,同为指望他和自己的女儿媚占结婚,做她的养老女婿,但松汶主意未定,还不知道将来怎样才好。凯姆建议他认真学点本事,不愁将来没有用,而且要学,就得学好。小说还没写松汶究竟做何打算,可见是个未完稿。小说的最后也注明“未完、待续”。可能作者是真会“续”的,可后来所发生的预料不到的情况,便使这篇小说永远无法再“续”了。
作品选择了曼谷一座有名寺院宝文尼维寺院作为背景,因为作者曾在那里出家,十分熟悉那里的地理环境。作品发表以后,读者都以为是件真事,舆论大哗,致使那座寺院的方丈颂德功姆帕巴哇雷沙哇叻雅隆功大为光火。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瓦奇拉奄维塞》杂志的编委会不得不发表帕翁昭顺班狄的一则启事,予以澄清:
读贵刊《瓦奇拉奄维塞》第323页所载《沙奴的回忆》一文,我深感遗憾。此文将一座十分受人尊敬的寺院——宝文尼维寺院的名字写进赏玩故事之中而并无半点事实根据,此种做法极为不妥,不知底细之人会产生许多误解,以至损害此寺院的声誉。倘编辑主任能予以澄清,不至由于《沙奴的回忆》一文使大家信以为真,那将是一件好事。
但“澄清”并未平息此事,风波反而越闹越大。那时的“文学界”圈子还十分狭小,争执的双方又都是皇族中的显赫之人,好像是皇族自家之事,这便惊动了五世王。五世王怪罪《沙奴的回忆》的作者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这就使宝文尼维寺院的方丈也不得不请罪,并上书五世王,反而为《沙奴的回忆》作者求起情来。五世王在给宝文尼维寺院方丈殿下的手谕中说:
那周之《瓦奇拉奄》杂志,朕因于挽巴因勾留日久,返曼谷前并未读过,如已拜读,是可以早一点说话的。获悉你为此文而忧虑,朕甚焦急。你年事已高,心情不快,朕甚不安。你在佛教界倍受尊敬,在皇族中亦复如是,所以大家对功姆銮皮期颇为不满。
据朕所知,功姆銮写此文之目的,正如成千上万之西方小说一样,是供读者欣赏而创作的。但说到底,写此类小说当须与今人有某种相似之处,但不是样样行为都如真的一样,而只取其模特儿,有所增减变异,才能发人深思。功姆銮皮期写此文时把宝文尼维寺院名字写出,朕相信目的不在于讲述现今之真事。倘说是冒犯的话,那我本人也未想到会对宝文尼维寺院造成诋毁,因为我已读过此文。但并未读过英国小说之绝大多数人,大概会以为作者所说,是取自真事或借他人之口诋毁别人,而不理解作者之本意并不是让人相信其为真事,而只是让读者感到乐趣而已。所以,朕曾嘱功姆銮皮期消除下述几点误解:文中所谈是否为真事,倘不是真事那又为什么用宝文尼维寺院之名?功姆銮皮期还没有解答这个质疑,向你赔礼道歉。你不欲朕处罚功姆銮皮期,朕当予以赦免。然朕十分遗憾的是,功姆銮不是别人,而是在宝文尼维寺出过家的,又被推崇为长辈亲王,而竟处事不周,使得不明真相之人诋毁这座寺院,这是很不应该的。现在你已知晓他之错误,且此错误已公之于众,看来此举已给寺院洗去污点,亦给应受指责之作者加上了过错,已是“罪有应得”,这你亦当满意了。此事即当完结。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出世所引起的戏剧性风波,是相当耐人寻味的,它至少反映了下列事实:①证明新小说是有生命力的,虽然它是模仿之作,今天看来又是十分幼稚的,但还是比过去的故事真实,人们都以为功姆銮皮期写的是真事就是证明;②人们对新的文学形式还很不熟悉,更谈不上对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理解与分辨;③五世王对这个“案子”断得很高明。他懂英文,对文学很内行,在“手谕”当中又初步接触到了文学的真实性问题,而且给功姆銮皮期出题,让他解答“文中所谈是否为真事,倘不是真事,那又为什么用宝文尼维寺之名”。倘泰国翻译家和作家循此钻研一下文艺理论问题,那对泰国文学的发展将是莫大幸事,可惜有心人不多,失去了一次难得的为文艺理论奠基的机会。
《并非仇敌》的诞生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问世30余年之后,泰国出版了泰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并非仇敌》,作者为銮维腊沙巴里瓦(克鲁连),这是对《仇敌》的反其意的戏作。可见,没有第一部翻译长篇小说《仇敌》,也就没有这部泰国人自己写的长篇小说。《并非仇敌》描写了一个多妻的男子,妻子与别人有染,他又娶新妻。结局是不忠的妻子回心转意,与新婚的妻子和睦幸福地与丈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从文学形式和体裁上去评价,它具有开创的意义,不容抹杀。但从作品的内容上去审评,则完全是封建意识和封建趣味的流露,缺乏近代意识。看来,泰国第一部长篇小说本身就是新旧的结合体。
这部长篇小说的确切出版时间不详,19世纪80年代以前还只知有这部作品,却没有找到原作。可是约在1915年出版的该作者翻译的书籍的插页里,却有此书的广告,上面写道:
《并非仇敌》能够打动泰国读者,能够成为泰国作者习作的范本。善恶故事牵动人心,可以相信!不拾洋人牙慧,故事有趣,语言华丽。七百三十页,附有照片注释,装帧精美,比《仇敌》长,但售价相等,分为两册。乃讪兰(銮威腊沙巴里瓦):《下凡仙女》书中插页,1915,第161页。
从这则广告可以推断,这部长篇小说出世当然会在《仇敌》面世之后,也就是1900年以后,否则怎样去“反其意”,去“戏作”呢?另外,广告的时间约在1915年,那么也就是说小说出版当在此之前。但一般来说,登广告总是在新书出版之际或出版不久,总不会隔的年代太久而为旧书去做广告,所以可以推断,泰国第一部长篇小说《并非仇敌》很可能出版于1913或1914年左右。
模仿:生吞活剥与改头换面
泰国近代早期小说可以说绝大部分是模仿之作,把西方小说当样品,依样画葫芦。
五世王时期西方思潮和文化已大量涌进泰国,但文学上出现显著的变化是在五世王在位的后期,那时已有了日报和周刊,出现了翻译的、改编的西方文学作品,体裁则有短篇、中篇、长篇小说、记叙文、电影说明书和各种戏剧,但最流行的是短篇小说和西方电影的说明书——人们还是喜欢篇幅较短的作品。翻译和写作长篇小说那是在1900年出现第一部翻译小说《仇敌》之后。那时翻译的、写的主要是三方面的内容:侦察破案故事、生活故事和冒险故事。熟悉西方文学的能译能写的作家还不多,主要的有帕昭包隆翁特功姆门披特雅隆功、帕翁昭拉查尼俭乍拉(瑙冒绍)、披耶素林特拉察(迈宛)、銮威腊沙巴里瓦(乃讪兰—诺奴里),以及后来的六世王帕蒙固告(攀连、乃告—乃宽)等等。作品数量不多,读者也不多,因为那时能看书的人很少,只是一部分受到良好教育、家境较好、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或者是政府官吏。
《通因的故事》:模仿的实例
这一时期写的长篇小说,现在能够找到的只有两种,即侦探小说《通因的故事》,是后来继承王位的六世王帕蒙固告的作品,他用了“乃告—乃宽”的名字,从1904年4月开始在《特威班亚》杂志上分段连载。还有冒险加爱情的小说《达拉婉》,它是帕昭帕纳拉堤巴潘蓬以巴硕阿卡顺的笔名创作的,1908年出版。那时,纯粹的爱情小说是没有的,因为读者和作者对它都不大感兴趣。
我们以脱胎于《福尔摩斯探案集》的《通因的故事》为例,探讨一下那时的作家是怎样模仿西方作品的。
《通因的故事》可以称为长篇小说,但实际上是众多短篇连缀,和现在的电视连续剧相似,《福尔摩斯探案集》原书采用的也是这种结构。《通因的故事》是一部侦察破案小说,主人公是个五世王帕尊拉宗告时期的官方密探,名叫通因(称乃通因亦无不可,因为较正式)。他有一个助手,名叫乃瓦,职业是律师,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像《福尔摩斯探集》里的华生医生,而且同样是小说中讲故事的人。《通因的故事》有两集,共15段,上集11段,下集4段。每一段有专门题目而且自成故事,有始有终。《通因的故事》十五段的情节是这样的:
第一段 帕卡侬的第二个女鬼娘娜
通因和他的同伴捉住了一个鬼,人们传说这个女鬼是帕卡侬地方的区长潘措的妻子,乃通因侦察后得知原来是区长的儿子装神弄鬼欺骗父亲,使他不敢续娶。
第二段 乃素万被盗
通因侦察素万的珠宝店被盗的案件,素万诬告说是店里的伙计乃功干的。但通因终于侦察清楚,店主素万因为赌博输光了钱而把自己店里的珠宝变卖,制造了假证据陷害乃功。
第三段 土地的秘密
通因寻找公务员偷偷印刷卖给洋人的巴拉吞查隆的书籍,他用计化装潜入坏人家里搜出了赃物。
第四段 沙瓦杀父
印刷厂的老板比连的儿子沙瓦被诬告杀了自己的父亲,通因侦察的结果是比连为逃避贩卖假币的罪责而自杀。
第五段 邦卡罗骏马中毒记
马场的主人金乙给自己最好的名叫邦卡罗的马喂了一种药,让它在赛马时跑输了,可他反诬这是他弟弟干的。通因侦察的结果证明金乙给自己的马投药是为了在别的马身上下赌注。
第六段 八千铢的项链
老头乃台刚刚还俗,和一个名叫璀的少女结了婚,乃台十分宠爱妻子,甚至买了价值八千铢的宝石项链给她戴,后来璀死了,而且那个项链也没有了。通因侦察后得出结论,璀把那个项链给了别的男人而买了个假的自己戴着。
第七段 串花针
乃本死得很蹊跷,通因侦察后得知是乃本的妻子用花的芒刺把丈夫扎死的。
第八段 寄自百拉城的信
通因因为能够识别他们通信的暗号而侦破了向掸邦叛乱分子提供武器的案件。
第九段 区长控制育奇村
通因在沙拉武里府捉住了坏蛋之中的一个重要分子铁手艾曼,艾曼逃跑了,通因捉住了区长,得到了坏蛋的证据。
第十段 铁手艾曼
接上段。捉到了铁手艾曼后,通因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一段 危及亲朋
通因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未回来,通因的亲朋好友被诬指为小偷,通因的朋友乃瓦帮助破了这个案子。
第一段 塔光县长
塔光县长正把自己怎样从铁手艾曼那里逃出来的事讲给通因的好朋友乃瓦听,而通因依然音讯全无。
第二段 邦困朋人命案
通因侦察这件邦困朋杀人案,其结果是,案犯却是一个没有栓好的凶恶的猴子,因为饥饿而杀了人。
第三段 百万富翁乍伦
通因侦察乃乍伦的杀人案,乃乍伦的弟弟被控为作案者。通因侦察的结果表明,乃乍伦为岳父所杀,目的是抢夺遗产。
第四段 乞丐王子
通因侦访常常外出的从欧洲留学回来的乃翁,结果发现乃翁假扮乞丐到处游荡讨钱。
熟悉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的人读完六世王的《通因的故事》,他立刻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通因的故事》虽然把故事的发生地、人物、侦探和他的助手都变成了泰国和泰国人,但整个作品的构思、情节、人物的设计、叙述方式等都模仿了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许多段落是十分明显的,比如铁手艾曼一段,通因匿迹的构思是来自The Final Problem一书;《串花针》《邦困朋人命案》等是从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短篇故事中吸收其情节的。
聪明的模仿:改头换面;笨拙的模仿:生吞活剥
六世王帕蒙固告执政的初年,外国文学作品开始普通受到欢迎,各种娱乐性作品几乎登载在那个时代出版的每份杂志上,而且还印成单行本出售。所有这些表明泰国的文学创作在这一时期比前一时期繁荣许多,正如1915年《喜格隆》月刊上一位作者所说的那样:
这一时期,写作比十年前要繁荣几百倍。如果谁想考察一下的话,不必去看别的而浪费时间,只消注意一下过去不曾出现而今则堂堂正正地印在书页上的奇奇怪怪的词汇,就可以一目了然。《喜格隆》1915年第2期,第1230页。
外国文学作品受欢迎,有其客观原因,当时的文化界名人、《炮维特亚》的编者萧佛成就指出:
通常,西方作家所创作的文艺作品,不管是哪一部,都是要以事实作为基础的,比如当引证历史,文学人物或者地理等的时候,大概不会出现常识性错误和与典籍相悖谬的事情。这类书籍常常有些新思想,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人们的精神引向小说所主张的善良、忠诚、纯洁和勇敢的境界,这当然比老百姓曾经读过的“加加翁翁”之类的故事对读者更有益处。萧佛成:《前言》,《炮维特亚》,1915,第1页。
当时流行的文学作品除了翻译作品和长篇小说之外,还有歌剧剧本和电影说明书,因为看歌剧和看电影已经成为时尚,其实歌剧剧本何尝不是外国作品,电影说明书也是编译而成。长篇小说因为是刚刚在泰国人中间流行的一种新的文学形式,作家还很少,而且缺少生活经历,他们绝大部分是先前的翻译家,因此这一时期所写的小说大部分仍具有模仿西方小说或加以改头换面的特点。这一时期著名的作家有銮威腊沙巴里瓦、銮阿格森帕萨、琪·布拉塔和包·干乍纳兰等。内容则是两大类:爱情小说和侦探小说。爱情小说大部分是大团圆式的,写爱情悲剧的也有一些作者,但读者不爱看,侦探小说虽然大受欢迎,翻译得也很多,但泰国作家创作出来的却很少,因为作者需要有生活经历,需要研究案件和专门知识,写好不易。
1911~1919年出版的,现在能找到的长篇小说如下:
爱情小说
《情侣之爱》,探玛拉沙米·高·劳,1913。
《举止适度的暹罗人》,昆冬,1914。
《歧途》,苗考,1915。
《我是个薄命女》,苗考,1915。
《男人的心》,苗考,1915。
《小夫人》,阔苏达,1915。
《爱情的危难》,金友京,1915。
《爱情的滋味》,西发—绍,1917。
《两对情侣》,佚名,1917。
《作家的愚蠢》,发枚,1919。
侦探小说
《地下的秘密》,绍瑙,1915。
《椰瓢追踪》,乃参蓝,1915。
《私人侦探家》,瑙冒绍,1915。
《特殊侦探家乃查劳》,诺奈,1915。
《匿名信》,瑙瑙,1915。
《女人之魔力》,瑙瑙,1915。
《堂披耶》,包·干乍纳兰,1915。
《侦探家的秘密》,包·干乍纳兰,1915。
这时期的长篇小说情节比较简单,有点像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表达的主题思想也较单一,人物的数量取决于故事,少则三个,多则十余个。长篇小说中90%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而爱情故事又可以分为两类,即爱情喜剧和爱情悲剧。但不论是哪一种爱情,在写法上都相差无几。常见的情节是,男女主人公的互相爱慕钟情总是经历同样的阶段:首先,以书传情,逐渐亲密。后来就面对面地倾诉衷肠,作者便要叙述一通,使读者明白,男主人公为向女方求爱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而女方如果也情同此心则必定羞涩忸怩,或者故意沉默以对,秘而不宣。如果爱情失意或者遇到障碍,失意者便要苦痛烦恼,甚至于生病和企图以死殉情,如此等等。这类故事不很真实,与现在的小说有明显的不同。如果是爱情喜剧则常常穿插一点诙谐,男女间的障碍也不大,不过有一点不理解或误会而造成一方失意,结局总是雪化冰消,终成眷属,如发枚的《作家的愚蠢》的故事情节就是这样的:男主人公想当作家,朋友就为他找到一个在写作上很有才能的美丽姑娘为他修改作品。后来男主人公深深爱上了这位姑娘,朋友答应从中帮忙,但却食言背叛,自己和姑娘结了婚。当姑娘得知真情,十分怜悯作家,于是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男主人公终于转而爱上了妹妹,但当一求爱,又一次大失所望,因为妹妹故意装作不接受他的爱情。男主人公柔肠欲断以致病倒,女主人公前来探望,解除了其中误会,作家和妹妹终成眷属。
假如是爱情悲剧,那就是男女之间遇到了极大的障碍,不能如愿以偿,比如一方(大多为男子)爱情上的欺骗和不忠、长辈的嫌弃、门第的差别以及预料不到的事情和死亡等,使得男女主人公分离,如苗考写的《歧途》:一个孤苦伶仃的美丽的农村少女和老伯父相依为命,由于听信了一个衣着华丽、富有的京城青年男子的花言巧语,和他一起私奔到曼谷,享受幸福的时光不长就被遗弃,受到了种种蹂躏折磨。她带着心灵上的巨大伤痛决定回老家,而此时她的老伯父也已奄奄一息,可他并不愿意原谅她的过错,丧事办完之后,她便终身削发为尼。
前面已经说过,六世王时代的初期和中期的长篇小说,包括六世王本人的作品都是模仿西方作品写成的,但这时的模仿已比五世王时期“进步”许多,“聪明”许多。整本整本的、近乎翻译的“模仿”已经不多,特别是爱情小说。有的取其情节,有的取其立意,有的模仿男女主人公或反面人物的塑造,有的模仿叙述方法和表现方法。高明一点的则不拘泥于一部作品,而像蜜蜂采蜜一样,东取一点,西取一点,加上自己的“拌”在一起。所以模仿也有程度上的差异,也有高低之分、优劣之别。有的作品一看就知道是“抄”来的,因为它不符合国情和民情。有的大概是“抄”得太匆忙,太马虎,连自己的国家终年如夏、老百姓根本无缘见到雪都忘了。比如《歧途》中有这样一段景物的描写:
……月亮把它柔和、皎洁、冰冷的清辉投射到海滩的沙砾上,好像把一些珠宝涂上了金光。冰冷的雪丝轻轻散落下来抚弄着树叶。美丽的草叶闪烁耀眼。风儿筑起海上的波浪,又推动着它拍打海岸发出哗哗声响,然后碎成闪光的泡沫,真是好看极了。《歧途》,1915,第47页。
类似的破绽并不难找。
模仿:将外在的化为自己的一个必经的过程
鲁迅先生在《门外文谈》一文中说:“旧文学衰颓时,因为摄取民间文学或外国文学而起一个新的转变,这例子是常见于文学史的。”东方各国文学从古代文学到现代文学的转变,都经历过师法西方的过渡时期,开始不免幼稚。谁都知道独创比模仿好,但当作家还没有读过几部长篇小说,自己也没写过小说的时候,就要求他“独创”,这无异于要他一步登天,在空中造出楼阁。模仿当然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但也是一种革新的起步,是一种实习,是把外在的化为自己的一个必经的过程,不必为此而难为情,但有主见的作家、艺术家都不会止于模仿,因为模仿毕竟不是艺术,超越模仿,才能达到独创的彼岸。
从借鉴到融合:文学的必由之路
六世王帕蒙固告在位的后期,国家的经济有了发展,公路和铁路的修建使交通大为方便;泰国有了第一所大学;新式建筑拔地而起。这一时期泰国人的生活,特别是在曼谷,比较舒适方便。但七世王帕朴告昭国王登基以后,国家的经济形势却发生了逆转,由于六世王时期开支过大,导致七世王国库空虚。世界经济萧条又波及泰国,国家财政入不敷出,对人民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为了寻求财政收支的平衡,帕朴告昭国王从削减自身的开支到裁减官吏千方百计寻找解决办法,但未能奏效,人们把这件事叫“平衡”,文学作品写到这一时期,没有不谈“平衡”的。但经济的凋敝却没影响文学创作。总的来说,这一时期文学进一步得到了发展,文学作品有了较多自己的东西,对西方文学作品,从生吞活剥、改头换面渐渐走向了融合。
读者口味的“逆转”
这一时期的最初几年读者仍然喜欢翻译小说,但1921年中国历史演义小说热重又回潮,《泰文》杂志主编曾在该刊1921年9月号的《编后记》中说:“此刻,正是读书人的世界对中国小说着迷的时候,因此,《泰文》也想投合一下这个世界的胃口。”但是这种回潮的中国小说热维持得并不长久,很快就衰落了。《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杂志指出了其中原因。
……由于风行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决定不再登载中国故事,因为登载中国故事使读者和编辑人员感到厌烦,其原因是:
一、要连载几个月之久,读者感到不过瘾。
二、新的中国式小说消遣性多,启示性少。
三、登载这类稿子润色工作使人筋疲力尽。銮沙拉奴巴潘:《编者的话》,《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1923年第6期,第779~780页。
读者对中国小说兴趣减少,翻译小说和新创作的泰国小说便大受欢迎。模仿小说数量增加,即使是从西方文学翻译过来的长篇小说,作品中西洋人的名字也尽量让它“洋气”一些,以便让读者意识到这是从西方语言翻译过来的作品。那一时期享有盛誉的翻译家、作家和报人,在谈到此事的时候说:
一般地说,这个时期的作家不是从泰国人的思想出发而去独立写作,更多的是满足于翻译外国作品。解决这一矛盾有点困难,因为大部分读者执意认为西洋作品总比泰国作品好,泰国人便战战兢兢,不敢写泰国作品,即使故事的构思怎样新奇和紧凑也仍然无济于事。这一点使有些作家不满,他们责怪读者喜欢西洋小说有点过分。而要写真正的泰国小说,也要借助诸如迪克、鲍勃、菲利浦等的洋名字,把它硬塞到故事人物的身上,使它变成西洋故事,如此这般,他的书就会畅销。銮沙拉奴巴潘:《编者的话》,《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1923年第6期,第1305页。
但1922年以后,作家和读者却转而喜爱泰国式的文学作品了。銮沙拉奴巴潘有这样一段记述:
这个时代是世界正发生变迁的时代,人们的思想和兴趣莫不依着世界的运转而发生变异。七八年以来,你大概记得,我们是多么爱读译成泰文的西方作品,而不喜欢真正的泰国作品,以至有些人创作的泰国作品男女主人公竟要取个西方的名字,借以蒙蔽读者。但现在呢,事情恰恰走到了反面,我们喜欢泰国作品反而甚于西方作品,所以现在的各种月刊便纷纷调转指针以投读者之好,即胡乱地找些泰国作品来登,……可是找到真正的泰国作品却不是件易事……
1925年《沙拉奴功》杂志编辑部对于读者的爱好做了一次调查,结果表明,大多数读者喜欢真正的泰国文艺作品,即故事中的人物、背景和事件都是泰国的。
读者的这种喜好说明泰国小说渐渐有了自己的特点,同时又反过来促进了泰国小说的创作,使它比先前有价值,内容更加充实和更加接近于真实生活。因此有些长篇小说的出版者便在征文中做了文字规定,比如长篇小说《情敌》的出版者就规定,陆续出版的文艺作品应有如下特点,即内容应该是合乎情理的;符合时代精神的;不冒犯任何人;真实和富于教益的。这正符合了当时社会和读者的客观需要。
各类小说创作的特点
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的数量很大,按其内容可以划分为这样五类:爱情小说、侦探小说、冒险小说、历史小说和诙谐小说。前三类小说是先前就有了的,而后两类是这个时期刚刚出现的。现分述如下。
爱情小说
以爱情为内容的散文文艺作品从泰国长篇小说创作的第二个时期起就在读者之中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在这一时期更加繁荣。这一时期的最初阶段,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不论是长篇还是短篇,都是罗曼蒂克式的作品,大部分受了查尔斯·加维斯爱情小说的影响。从现在所能找到的原作看,内容可分为两类,即爱情悲剧和爱情喜剧。爱情悲剧作品比爱情喜剧作品更受读者欢迎,所以作者颇多。1923~1924年前后是这类小说最繁荣的时期。作家们喜欢结成团体,如“写作联合会”“翻译协会”“写作合作会”等,团体内的作家常把同人的作品结集成册销售。
写爱情悲剧小说最受推崇的作家是朝诺,真名是卡信·内德拉云,他在1923年写了《北方人的血》,是取材于历史的爱情小说。深受读者欢迎的作品还有纳卡雷(文·纳昆塔)的《奉送的命运》,差·良信的《我走了》,操包道的《舅母的心》和马来·楚皮尼用笔名迈阿侬写的《美人战》,等等。现举差·良信的《我走了》为例,看看这类小说情节上的特点。
男女主人公自幼相爱,在男主人公即将出走留学的时候互相发誓永不相忘。后来女方为父所逼,让她和另一个男人成婚。父亲欺骗她,说男主人公已结婚,她不得不怀着极大的伤感遵从父命。但婚后不久丈夫就变了心,千方百计折磨她,并且告诉了她男主人公的真实情况。心灵上的重压,使她决定投河自尽。此时,男主人公已回国,闻讯前来搭救,但为时已晚,于是他也开枪自杀了。
这一时期爱情喜剧小说不如爱情悲剧小说多,最受欢迎的作品如西瓦查拉和素金达的《海军中尉的心》,培拉的《情敌》或称《不妒之果》和瑙绍的《爱情的生命》。比如《爱情的生命》就是一个小康之家的年轻警察和富翁女儿的爱情故事。男主人公由于搭救了被人拐骗的女主人公而与她偶然相识,女主人公很感激男主人公的恩惠,二人很快亲密起来,并未受到女方父亲的阻挠。一天,男主人公和他的朋友们到女主人公家里赴宴,被一个早就垂涎女主角的年轻人诬指为杀人犯,说他杀死了一个要来赴宴的客人。男主人公的朋友们为他作证,澄清了事实。其实事实刚好相反,诬指者才是杀人犯。后来,男主人公毕业要担任公职,不得不离开女主人公。可是发生了不幸事件,女主人公及其父亲神秘失踪,于是男主人公便有机会表现其勇敢,他不顾个人安危前去搭救,终于抓住了坏人,证明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诚。他的高尚品格赢得了女方父亲的心,消除了由于地位差别所造成的障碍,最后终于结了婚。
侦探小说
銮沙拉奴巴潘讲到写作这类小说所遇到的障碍和问题时曾说:
写真正的泰国侦探小说,我在先前的杂志上说过,那是万难之事。难在情节的构思,难在人物的描绘,难在背景的叙写,难在给故事中人物取名字……我很坦率地承认,在写《黑绸蒙面人》这部作品时心理上的负担很重,因为除了情节和对话不能与政府、宗教和国家的法律相抵触之外,还必须对故事和人物的姓名小心翼翼……銮沙拉奴巴潘:《编者声明》,《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1922年第6期,第753页。
銮沙拉奴巴潘是写侦探小说的一位极其重要的作家,他在1922年写的《黑绸蒙面人》几乎影响了一个时代,以至于那个时期的侦探小说中的坏人都蒙起面来作案,分析一下他的创作历程,完全可以看出泰国侦探小说在吸收外来营养中所走过的道路。
《黑绸蒙面人》是模仿西方惊险影片《家庭劫难》写出来的。
其实,外国影片对泰国早期小说创作的影响并不下于翻译小说。自从电影进入泰国以后人们就对它产生了极大兴趣,以至可以说六世王时期人们爱看电影、歌剧和话剧甚于读书。
日本是把电影带到泰国来放映的第一个国家,时间大约是在1904年。后来首都出现了好几家电影院,订购西方影片前来泰国放映。其中法国的百代公司和美国的环球制片公司的影片最多。20世纪20年代泰国的电影院在首都已有十几家,而且发展到了外府。但1926年以前这些影片还都是默片。为了看懂影片和增加兴味,在影片放映之前都要出售影片说明书,这些影片说明书大部分是专业作家和翻译家撰写的,其内容一般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有关片名、长度、出品的公司、作者姓名和印刷单位以及影片中人物的姓名、导演、编剧的姓名,第二部分才是影片的情节,和小说一样,里面也夹着一些描写和对话。这些说明书慢慢变成了一种读物,很受观众的欢迎,影响越来越大。
《黑绸蒙面人》出版于电影《家庭劫难》放映后的第五年。我们把二者的情节和人物做一比较就可弄清它们之间的关系。
在影片《家庭劫难》中,案件是发生在一个富翁的家里,当时他正与亲友聚会,以便宣布自己的女儿(女主人公)将成为他遗产的继承人,而大家预料她将和她的一个表亲结婚。那天夜里,坏人蒙着面孔混入屋子加害于她,并杀死了她的父亲。以后的事情就是警察(男主人公)审理案件,缉查仍旧蹂躏和拐骗女主人公的坏人。最后男主角终于将坏人逮捕归案,原来这个坏人是和女主人公的家庭关系密切、交往很久的人,而且查明女主人公的未婚夫的亲戚也参与了这件坏事,而到头来却被坏人杀掉,因为凶犯误认为他已叛变。坏人在临死之前坦白了所有事情,结尾男女主人公结成了夫妻。
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的故事是在一个豪富的退休高官家里开始的。他仅有一个儿子,但也赡养了已过世的至交的女儿,把她从小养大,并且已决定让她和自己的儿子结婚,她便是故事的女主人公。当坏人蒙着面孔闯进来加害女主人公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事情便开始了。这使得警察(男主人公)与此事发生了关系。最后坏人在房子的主人——退休高官的儿子的帮助下得以把女主人公拐走,于是男主角和坏人发生了搏斗,最后男主人公取得了胜利,并且查出那个坏人是长期以来和女主人公的家庭和高官都有瓜葛但以后成了冤家而来报仇的人,在临死之前,坏人即蒙面者把房间的主人——始终帮助他的高官的儿子杀了,因为误认为他是叛徒。当诸事圆满解决以后,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便结了婚。
请看,两部作品都是侦察破案故事,坏人蒙面作案。作案的方法,男主人公与坏人搏斗所用的武器和各种计谋;坏人的结局和故事的结尾都是相同的。
再看人物。
电影《家庭劫难》和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人物数量相近,人物的关系也大致相同,也就是说大部分人物是亲人或是亲密的朋友这种关系。此外,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和坏人,特点也一样。为使这种相似看得更清楚起见,我们把电影和小说的人物名单拿来进行一下比较。
电影《家庭劫难》有8个人物:
温特罗伯·瓦尔顿 百万富翁;
芬·瓦尔顿 女儿(女主角);
埃斯特拉·瓦尔顿 瓦尔顿之弟;
海内司·瓦尔顿 侄子(坏人的合作者,女主角的未婚夫);
诺密·瓦尔顿 侄女;
哈尔维·格雷海姆 侦察员(男主角);
达沃德·赫利克 侦察员(男主角的朋友);
蒙面人 坏人。
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有7个人物:
披耶康奴吞沙 富有的高官;
巴云·占芬小姐 家长亲密朋友的女儿(女主人公);
巴永·占芬 女主角的姐姐;
乃巴顿·塞特翁 高官的男孩(坏人的合作者,女主角的未婚夫);
占农·维拉朋中尉 警官(男主角);
乍仑·巴柏中尉 警官(男主角的朋友);
黑绸蒙面人 坏人。
电影《家庭劫难》和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在情节和人物上的相似当然不会是偶然发生的,而是出自一方的影响。在这个事情上当然是电影和电影剧本《家庭劫难》给了銮沙拉奴巴潘以启示,使他写出了《黑绸蒙面人》。因为是影片出现在先,而且在那时大受欢迎。
因为侦探小说大受欢迎,銮沙拉奴巴潘后来又写了不少作品,其中重要的有《黑绸蒙面人》第二部、《厉鬼之面》和《血与铁》,此时他已走出了模仿,开始将外来的营养化为己有,融会贯通,开始了独立创作。在《厉鬼之面》完成之时,銮沙拉奴巴潘曾说:“这部小说是真正的泰国作品,它是独立写作而全然没有翻译、改编或模仿放映的电影以及任何小说之处。”銮沙拉奴巴潘:《编者的话》,《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1923年第4期,第1305页。这既是对《黑绸蒙面人》模仿的确认,也是他摒弃模仿的一个声明。
同时代的其他作家所写的侦探小说还有许多,其中最著名的有焦·罗加纳潘于1924年写的《不祥的镯子》,鲍·胡瓦诺于1926年写的《白布蒙面人》,等等。
历史小说
这类小说1924年才出现。昆吞吉维占用笔名阿延寇写了《魔剑》,登载在《快乐泰国》月刊之上。这部小说被推崇为泰国第一部历史小说和最好的小说之一,它内容生动有趣,文笔优美,比喻贴切,成了后来的历史小说如潘安(蒙昭朋路加·路加维差)的《奥帕坦搭提功》,库鲁帕或喜瓦亚诺(帕温威皮喜)所写的《大帝勇士》(1925年),沃·炮玛尼所写的《近卫军奥昆》,喜瓦西亚诺写的《吞武里王朝皇家军》,拉帕武里(冲·纳邦昌)写的《未留名的勇士》(1926年)等的典范。
历史小说常常用素可泰王朝到大城王朝的时代作为背景,截取历史的某一段或历史故事,对人物加以重新塑造,使其具有时代作用。这类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事情不外乎搏斗和战争,这给男主角表现其勇敢、战场上的才能和高超的武艺提供了机会,从而得到大家的认可,胜利之后又和所爱的女人完婚。现仅举阿延寇所写的《魔剑》为例,以见这一时期历史小说情节之一斑。
这是一个帕纳来宣大帝在位时期大城王朝的名将乃姆宽的战斗生活和英雄行为的故事。乃姆宽到塔怀城去接任官职,遇见女主人公。她正在受难,乃姆宽救出了她,但并不知道她是隐姓埋名的府尹的女儿。后来乃姆宽受命去和缅甸打仗。他夜袭敌寨,英勇善战,功勋卓著。凯旋以后,晋升高官,并且和女主人公结为夫妻。
考察这类小说的内容及其一般特点,和从西方语言翻译过来的同类作品进行一下比较,就不难发现情节上和语言风格上的近似。因此可以断定,泰国这类充满了惊险事件和搏杀的历史长篇小说是受了同类西方翻译作品的影响,特别是受了銮乃维占翻译成泰文的阿瑟·柯南道尔的小说《拿破仑皇军》的影响。
冒险小说
这时期的冒险小说,情节上有两类,即在自然界的冒险和对于某些神秘的、超自然的事情的冒险。
写冒大自然之险的小说常常需有科学的原理和知识来辅助,比如素金达的《沧海小岛》:一艘船遇风暴而沉没,男女主人公幸免于难,两个人孤零零地滞留在一座荒岛上。他们利用科学知识在那个岛上活下来,比如用阳光引火;做日晷和用一些植物的种子充饥;等等。在岛上遇到了各种来自大自然的危险,如巨型章鱼;要和抢夺女主人公的海盗作战;眼看不能力敌之际,海军寻找沉船的遇难者的舰艇救了他们。回到祖国以后,男女主角结了婚,并且由于在岛上发现了海盗藏在洞穴里的财产而成为富翁。
写神秘事件的冒险小说常常是在过去神秘国土上的遇险故事,或者是让人回溯过去的故事,例如潘安的《加姬岛》:故事发生在大城王朝的都城第二次沦陷的时候,男主角是一个乘船逃出敌人重围的军官,遇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船被毁,于是他登上了一个岛。岛上人很凶蛮,都在娘加姬的管辖之下,她因为洗过圣水而有魔法并且长生不老。娘加姬见到男主角知道是昆坦转世,用尽了礼遇和计谋,以便把男主人公从同行的未婚妻那里夺过来。男主角和他的军队滞留在岛上相当长的时间,后来由于娘加姬的势力衰落,才从那个岛上逃出来。
从内容就可以看出,《加姬岛》模仿了海卡德的《两千岁少女》和《抑差女皇》。另外还有一个证据,就是娘加姬和故事中的男主公奥帕因吞德之间的对话,说到娘加姬等了奥帕因吞德或昆坦两千年之久,这和帕娘阿沙玛等自己的爱人一模一样:
“我等你已经很久了,你漂亮的身影和那时我的昆坦分毫不差,我的心肝!我真心爱着你,我心满意足了。”
我惶惑了,但时过不久,我便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把我和昆坦相比?”她回答道:“那是因为你就是昆坦呀!我的记忆虽然已过去了两千年的时间,但它并没有被抹掉,我记得很清楚,你就是昆坦——我的统帅丈夫,噢,我的宝贝心肝,你真的把妻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潘安(蒙昭朋路加·路加维差):《加姬岛》,《快乐》杂志1926年第1期,第547~548页。
诙谐小说
这些滑稽轻松的读物在六世王时期即已出现,銮乃维占,笔名是西素旺,写些小段的滑稽故事,模仿W.W.雅克的作品,改写成泰国的诙谐故事,比如《坠子》《将计就计》《魔鬼乃波隆》等。后来,这类作品的作者多了起来,如提梅·纳巴南(昆顺吞帕喜)、讪通(銮本雅玛诺帕尼)、銮善塔阿卡顺善和沙姆宏(本潘·胡来)等。上面所提到的作家所写的滑稽故事也是不尽相同的,提梅·纳巴南写互不相连的小段滑稽故事,讪通写《坤特·西卡吞故事集》,是一段段的诙谐故事,但坤特这个人物每段都在其中。而銮善塔阿卡顺善和沙姆宏则模仿中国历史故事。
值得一提的诙谐故事是《坤特·西卡吞故事集》坤特即乃特,泰国的习惯成年男子在名字前都加“乃”,说明是男性成年公民。名字前加“坤”是尊称,即先生、女士、小姐之义。——作者注和模仿中国历史故事的作品,他们的区别如下:《坤特·西卡吞故事集》的作者銮本雅玛诺帕尼受了查尔斯·狄更斯诙谐小说《匹克威克外传》的影响,但是经过改造,使其在情节、人物和对话上具有了泰国的特点。上半段取名为《巴塔坤特》,登在1923年的《泰文》杂志上。后半部名为《赛马赌》,1934年登在《冲农贴西林》杂志上。1929年第一次出版单行本,作者在1934年第一次合订为一册的时候,在前言中解释了这部诙谐作品的来历,他说:
现在,我把以乃特·西卡吞、乃查·班加甚困、昆怵顿尤迪功和昆素万纳诺顿为主人公,散见于各种杂志上的16篇作品汇编成一册了……这部书的许多篇来自于查尔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这部作品主要人物的个性和我任何一位友人都无共同之处。乃特·西卡吞是摹彷Mr.Tupman,昆索万模仿Mr.Snodgrand,后来又出现一个阿朋,那是模仿Samuel Weller塞进来的。当我把西方的作品改编成泰国的,很快完成了五六篇之后,就想在这四个故事中罢手。但是不少杂志的主编坚持说公众需要这类作品,于是就挤我写这类东西,不时登在被称为重要的杂志之上。于是我就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个浪漫诗人,随心所欲地信笔写来,把耳闻目睹、在英文书上看到的一些笑料搜集起来,移花接木,写成可以交差的短篇、长篇、以偿还他们对我的恩德,而从各种杂志所得到的一两笔钱也微乎其微。这样一共写了16篇,如果时间从1923年8月登载在《泰文》上的第一篇《巴塔坤特》算起,直到1934年12月登载在《冲农贴西林》的最后一篇《赛马赌》为止,那么可以看到,在长达11年的时间里,我写这种东西仅仅16篇而已。讪通:《坤特全集》前言,第4~5页。
另一类诙谐故事是模仿中国的历史故事来开玩笑,这类作品用情节、语言和书名来戏谑,鼻祖是銮善塔阿卡顺善,写过《国货》登在1921年的《泰文》杂志上。另一个写这类作品的是沙姆宏,作品有《糟了》《好极了》《哎呀》《无用》《宪帝之军》等。以上的题目都是潮州话的泰文音译,下面的题目和词句中亦有,不再注明。——作者注语言上可笑的例子在这类作品中随处可见,现把銮善塔阿卡顺善的《国货》录下译出一段:
很久以前,那时还没有我们这个世界,而且玉皇大帝也没生出来。在天堂,也没进入到文明阶段。油条佛祖统治着天堂,众仙女和魔鬼并无处所,总是飘浮在空中。到了夜里,就躲在云丝里,权当睡处。身上也并无衣裳饰物,众仙只能用头发把小片云彩串穿起来,做成筒幔,缠在腰间,用来遮盖……銮善塔阿卡顺善:《国货》,《泰文》1921年第1期,第1425页。
另一个例子是沙姆宏写的《好极了》:
……于是,红毛花娘子便用甜蜜婉转的歌喉唱起了优美的歌。她并未掩盖从父亲那里所学来的技艺,比如说,到了高亢的地方就放开喉咙犹如猿叫,到了该低的地方就压低嗓门好如蛙鸣,一边时紧时慢地打着手鼓,合着节拍,更加好听……她一张鸭蛋脸,油光光的红头发很像干枯的树叶整齐地卷着,上面插着珊瑚玉簪,末端镶着像鸟蛋那样大的一块宝石。弯弯的眉毛好像一勾新月,细长的眼睛,眼梢差不多连到了耳朵,像锅底一样黑的圆圆的眼睛好像宝石一样闪着清澈的光,小小的高鼻子好像擅长丹青的高手画出来的。小嘴红红的,像黄姜和灰一样颜色不可调和。圆圆的脖颈好似玉砌,胳膊如同象牙一样白皙,柔弱无力地摆动着。在她击鼓的时候看起来很匀称,细腰多姿。脚缠得小得如同大拇指。沙姆宏:《好极了》,《泰文》1923年第1期,第1168~11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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