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易于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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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于读诗

写诗容易读诗难,躁竞人心未忍看。

学匮三分忙出手,情凋片语剩搓丸。

拼图熟络声才切,言志空疏格已残。

只向前贤偷好句,更谁风雅不穷酸。

人心浮躁,不耐寂寞,稍有所会,急于求成,此情之常也。

余每以读诗教人,然能潜心读诗,不为周遭时调诱拐者,鲜有其人。或读十数日,不见起色,颓然而废,或读一月余,略有所得,即耽拟作,渐以凑句写诗为务,而疏于读诗功夫。略加盘点,能执读诗之功,经久不辍者,惟四五辈,岂不哀哉。

何读诗之难也如此,以至于写诗之人滔如弄潮,读诗之人寥若晨星?余勤加观察,勉为思虑,略有所得,要为四端,试简言之。

盖读诗者,有赏诗养志之情,少借诗养誉之望,故惟真爱诗而无功心者,始能持之。

而写诗者,异于作诗者。作诗发乎情、动乎志、成乎韵、生乎致,是自作也;写诗偷挪好句,剽窃意象,翻炒剩饭,是捏造也。写诗之易,类于小说改小说、散文改散文、戏剧改戏剧、诗歌改诗歌之文抄公,故人能事半功倍甚或一本万利以成“名诗人”。

读诗者,必深穷诗旨,了然诗意,通达人心,敷陈人志,始有所得。诗旨诗意,数月可成;人心人志,数年之功。其慢工细活,厚积薄发,早非时尚浅躁功利之情所能忍,其难为也宜哉。

写诗者,独钟技艺,不烦诗道,明于技法陋于知人心。诗之巧智雕琢,津津乐道;诗之感发激彻,懵懂无闻。每直接风致,支离人心,一句障目,不见鸿篇,故经营之际虽无所获,意念之间,总有所得,其为人所乐称,岂无由哉?

然则,爱诗之人,始能读诗不辍;不爱诗之人,略读数首,如芒在背。不读诗者,或无缘也,读而不耐,何爱之有?不爱诗者,殚精竭智写诗不辍,所欲何为,余实不忍道此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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