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黎跃进
黄昏,飞散的回忆的白雪,
静静地在心上铺叠。
多么单调,多么寂寥,
心,带着轻柔的颤栗。
被掩埋的惆怅在雪下安睡,
我的声音被封闭,被覆盖,
心,放上了燃烧着的墓碑。
那钟声回荡的悠扬,
那泪痕冰凉的惬意,
静静地、静静地摇曳。
我的心浸在梦里,
遐想着无止无尽的旅行。
远方山谷里,清风啊
轻缓地把我的心唤醒……
忧伤的银色的日暮,
仿佛在我胸臆中深情地微笑。
雪中柔弱的小草啊,
我真想象你那样,朝着远方
伸出纤纤希冀的手臂。
(武继平、沈治鸣译)
(日本)三木露风
读罢全诗,似乎看到这样一个场面:隆冬的黄昏,白雪纷飞。大地“银装素裹”,显得十分宁静。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缭绕回荡。诗人面对雪景,耳闻钟声,沉入遥遥往昔的回忆。过去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闪现,遐想中感到的是悲哀和惆怅,一种无名的烦忧,一种难抑的伤感,致使他泪流满面。
诗人把大自然的飞雪与心中的“飞雪”(对往事的回忆)交织起来描写,虚实相映。起句在点明时间后,以“飞散的回忆的白雪,/静静地在心上铺叠”的比喻,把诗人的主体行为与大雪飞舞的外在环境交融,自然贴切,生动新奇。接下两行诉说当时的心灵感受:“单调”、“寂寥”、“颤栗”,既与寒冬飞雪、一片银白的客观环境互相谐调,也为全诗的回忆情绪奠定基调。
第二、三、四节描写沉浸回忆之中的情态。第二节承前深化感受,且又以比喻把心境与“雪”联系起来。外在地看,诗人是那样地冷漠、平静;其实,他的哀伤、惆怅、甚至绝望都深藏内心,真实的“我”被掩盖着。内在世界里,诗人经受着剧烈的痛苦,“心,放上了燃烧的墓碑”。第三节用通感手法,把写实的环境(钟声)、行为(流泪)与虚化的感受揉合,悠扬的钟声(听觉)、泪流的惬意(感觉)转化为“摇曳”的视觉形象,对回忆中的心境作了细腻而富于诗情的表达。第四节正面而叙写回忆的情况。诗人沉思着,在内心里作着“无止无尽的旅行”,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然而,一阵“远方山谷里”袭来的“清风”,终于把他“唤醒”。这里的“清风”,不是实写,是回忆中的“清风”,也许是遥远的童年纯真的回顾,或者是青春恋情的闪现。这是全诗中唯一具有欢快意味的意象。
“惆怅”也好,“清风”也好,这已都是过去。人生,重要的是未来。想到未来,“清风”一吹而过,袭上心头的仍是忧伤。因而在诗人看来,四周“银色的日暮”也是“忧伤的”。诗人羡慕“雪中柔弱的小草”,它能“伸出纤纤希冀的手臂”,待春回地暖时茁壮成长。而“我”的希冀在何方?这里再次奏起“哀伤”的主旋律。
全诗紧扣冬雪纷飞的黄昏这一客观环境来抒写内心的哀伤,情、境高度统一;又取雪地里远方传来的钟声、声传渐远、萦绕回荡的意境,与“我”沉浸回忆、情思驰骋的情势相契合,构思精巧雅致,意象清新隽永,含蓄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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