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谈解脱:艺术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谈解脱:

艺术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王国维自幼接受中国传统教育,曾中过秀才,但意不在科举。他回想小时候时曾说:“家有书五六箧,除《十三经注疏》为儿时所不喜爱,其余晚自塾归,每泛览焉。”金石、考据、绘画和书法等“课外书”激发了王国维求知的兴趣。“甲午之役,始知世尚有所谓新学者”,青年时期的王国维接触到了西方文化,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知识之门。康德、叔本华、尼采等西方哲学家对王国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康德的“审美无利害”思想,对王国维构建自己的文艺理论给予了很大的帮助。“无用之用”的形成,既有赖于他对本国传统文化的继承,也来源于西方文化的启发。

形而上学的需要

任何一种思想、学说的形成,都离不开特定的社会政治文化背景。鸦片战争带来的屈辱使中国人猛然惊醒,开始向西方学习。最初引起人们普遍注意的,是与军事相关的自然科学技术。在洋务派的倡导下,清政府广设学堂、新建兵工厂、选派公费留学生,期望可以“师夷长技以制夷”。在经世致用的思潮影响下,“无与于当世之用”的文学而遭到冷遇。

最终,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随着甲午战争的失败宣告破产。资产阶级改良派在认识到仅靠科技强国是行不通的,所以在致力于政治改革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文化的重要性。为了增强民族自信、提高革命热情,文学成了启蒙教化的革命武器,甚至成为政治的宣传工具。“观近数年之文学,亦不重文学自己之价值,而唯视为政治教育之手段。”文学不再以审美为目的,而是具有极强的功利性。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与学术氛围下,王国维仍不主张过分放大文艺的实用性,于是在1904年提出了“无用之用”的观点。在他看来,创作是非功利的,带有目的性的都不是真的艺术。

当然,无用并不等于没有用处,只是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说,不是直接见效于社会罢了,王国维所谓的“无用之用”,就是他大力提倡的“超出乎利用之范围”的审美功用,而哲学、美术、文学恰恰是诠释审美的最佳载体。受叔本华思想的影响,王国维认为,人之所以有功利心是因为人有欲望,而欲望正是人们痛苦的根源。若要解除痛苦、使人忘记利害,可以依靠美。“美之为物,不关于吾人之利害也。吾人观美时,亦不知有一己之利害。”“于是得所谓‘无欲之我’。无欲故空乏,无希望,无恐怖;其视外物也,不以为与我有利害之关系,而但视为纯粹之外物。此境界唯观美时有之。”在人们面对事物时,关注的只是事物本身之美,而不去计较利害得失时,才能够体会到最纯粹的快乐。“盖人心之动,无不束缚于一己之利害;独美之为物,使人忘一己之利害而入高尚纯洁之域,此最纯粹之快乐也。”

在他看来,艺术的价值在于审美,是超功利和超利害的,更不是政治的宣传工具。哲学、文学等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是无用的,其价值是超出利用范围的。人不只是为了利用而生活,除了实用的欲望之外还有知识、感情等需求。“感情之最高之满足,必求之文学、美术;知识之最高之满足,必求诸哲学”。

无用皆有用

关于有用与无用的命题,数千年前的老子与庄子亦发表过高论。老子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意思是说,有无之间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依相存的,在一定条件下两者可相互转化。庄子则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庄子的无用之用是相对于社会与个人而言的,对社会无用的不一定对个人也无用,所谓无用和有用是要依具体情况而定的。

王国维将无用与有用二者的关系进行了升华

第一,他认为无用皆有用。当时人们所看重的“用”是看得见直接效益的事物之“用”,但很多事物的用处并非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被世人所忽视。王国维举例说:“欧洲近世农、工、商业之进步,固由于物理、化学之兴。然物理、化学高深普遍之部,与蒸气、电信有何关系乎?动植物之学,所关于树艺、畜牧者几何?天文之学所关于航海、授时者几何?心理社会之学,其得应用于政治、教育者亦。以科学而犹若是,而况于史学、文学乎?”

第二,无用与有用的区别在于,有些用处不能直接见效,是精神性而不是物质性的。我们不能因眼前能看到的利益,而忽视那些看不到的所谓无用的东西。因为“一切艺术,悉由一切学问出”。现在没有用的,后世未必也没用,哪怕无用也只是暂时的,必定会有有用的一天。所以王国维感慨:“世之君子可谓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者矣。”

王国维“无用之用”的主张并非审美功利主义。“无用之用”强调的是审美而不是政治教化功用,审美功能不会很快产生效果,但最终仍是对社会有用的,但这和功利有所不同。承认文学的功用不等同于主张功利,文学功用也绝不是文学功利。王国维的“无用之用”不是以功利为目的的。在“无用之用”这个命题里有两个“用”,前一个是指世俗的政治、道德等教化作用,后一个是指对人心理和精神产生的建设作用。王国维的“无用之用”简而言之就是基于现实却又超越功利的审美功用。

在“以学问作手段而非目的”的年代,王国维将中国传统的老庄哲学融合西方的美学思想,博采中西之长,构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功用观,为近代文论史、美学史献上了一块奇异而绚烂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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