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疏的“西塞罗主义”
文艺复兴运动是欧洲历史上一场影响深远的思想启蒙运动,它发端于意大利,后又扩展到北欧诸国。不论是在意大利,还是在北欧,都以复兴古典文化为目的,往往述而不作,是古非今,以古代的文学艺术、社会政治为当今社会的理想和楷模。表现在教育上,就是重视古典文化和语言的学习,从学其文到求其道,从求其道到探索改革当今社会的锁钥,优美典雅的古典拉丁语取代了粗俗简陋的中世纪拉丁语,古典著作的研习打破了中世纪单调呆板的学习内容。万马齐喑的局面被打破了,一切都生机勃勃,一切都欣欣向荣,文学和艺术得到了空前的复兴和繁盛。但是,逐渐地也是很快地,学校中的教育出现了倒退,逐渐走向形式主义和西塞罗主义,强调学习语言的形式而忽略了内容。
意大利第一个表述文艺复兴教育思想的人是弗吉里奥(1349—1420),他主张通才教育,强调包括不同于中世纪的“七艺”以及自然科学在内的广泛的知识学习,维多里诺将弗吉里奥的理论付诸实现,但到了格里诺(1374—1460)就出现了倒退,他把学习古典文化本身看作是教育的目的,而不是培养人全面发展的一种手段,他坚持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必须学习特定的科目而不管其内容如何,很显然,他与生活现实脱离了联系,这就招致了形式主义的弊端,只重视古典文化本身尤其是古典文学语法规则的修习,违背了人文主义求得文化修养的初衷。
形式主义的突出表现是西塞罗主义,过高地评价西塞罗文体并把它当作作文的唯一正确的范例,维多里诺、格里诺皆视西塞罗的信件和修辞学著作为完美的拉丁语的典范。但他们还没有走太远。到了15世纪末,出现了一个极端的西塞罗学派,其代表人物就是本博,他对西塞罗的崇拜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西塞罗主义者忽略了学术上的真正目的而去崇尚纯粹的西塞罗文风和词汇。他们竟想废除自西塞罗以来出现的拉丁语,而恢复这位古典拉丁语大师的文风、发音和用词。他们认为西塞罗以后产生的语言都是有纰漏的、粗俗的、野蛮的,必须被取代。他们狂热地主张:不用西塞罗未用过的词,不用西塞罗未认可的表达方式,不考虑在西塞罗著作中未发现的思想。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不允许最细小的差别,机械记忆取代了创造性的思维和想象,学校变成了“语言工厂”,培养出来的学生能写西塞罗式的漂亮的书信体文章和像他那样演说,但却脱离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整个教育成为空中楼阁,空疏至极。
意大利如此,北欧也是如此,尽管北欧最著名的人文主义教育家伊拉斯谟和维夫斯曾抨击过西塞罗主义,但由于宗教改革对人文主义教育的冲击,他们的主张也只是昙花一现,影响甚微。宗教改革后,梅兰克顿关于拉丁文法学校的理论和实践已初露西塞罗主义的端倪,到了斯图谟就沦为明显的形式主义了。斯图谟是一个西塞罗主义者,他认为拉丁语应是学习的核心,掌握西塞罗式的拉丁语在他看来是受过教育的人的唯一标志。斯图谟的教育活动再一次掀起了对西塞罗文风的推崇。
西塞罗主义的拘泥于西塞罗一个人的字句辞章,以其是为是,以其非为非,不仅严重脱离实际,空疏无用,而且还严重束缚了人们的思想。文艺复兴运动的初衷是借古喻今,古为今用,而西塞罗主义则走上了形式主义的道路,背弃了人文主义改革社会的创造精神,而满足于关进小楼成一统,潜心于优雅但脱离实际的古文化研究。到了文艺复兴后期,形式主义的西塞罗主义才逐渐被摒弃。
对待古典文化应有一个科学的态度,应做到古为今用,而不为“古人”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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