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元门寺张璪员外壁画》题画诗赏析

李群玉

片石长松倚素楹，翛然云壑见高情。

世人只爱凡花鸟，无处不知梁广名。

《长沙元门寺张璪员外壁画》是李群玉目睹张璪壁画，有感而发，反映自己不慕荣利的高逸情趣的诗篇。

李群玉(约813—860)，唐代诗人。字文山，澧州(今湖南澧县)人。举进士不第，裴休当时正任湖南观察使，知其文名，延请至郡府，加以勉励。大中八年(854)来京师，裴休为宰相，极力推荐，进献诗三百首给唐宣宗，乃授以弘文馆校书郎。群玉善吹笙，工书法，清才旷逸，诗笔遒丽，格调清越，多写登山临水、怀人送归之作，有《李群玉集》传世。长沙元门寺有张璪所画的松石壁画，绘画文献上已无法查考，本诗的内容，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这首题画诗，写法很别致。起句紧扣题意写。 “片石长松”四字，写画上图像， “松石图”是张璪的拿手杰作，他所到之处，留下的真迹大都是松石。 “倚素楹”，画上的松石气韵生动，好像向素色柱子上倾倒，其势若“倚”。这句诗，言简意赅地表现出元门寺壁画画面的基本内容，直扣题面。次句紧承首句，描写松石的神态以及由此而见的画家的审美情趣。“翛然云壑”，画面上的云烟丘壑悠闲自然。 “翛然”，无拘无束，用《庄子·大宗师》 “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语，形容画上云壑的神态。 “见高情”，由松石云壑的神态，可以见出画家的不同凡俗的高尚情趣。第三句，撇开张璪员外的画，诗意陡然一转，转出别意， “世人只爱凡花鸟”，意谓世人只爱好庸俗的花鸟画。所以，结句“无处不知梁广名”，用人人争传梁广花鸟画的诗意拍合全篇，映带出很少有人称道张璪松石图的题外之旨来。梁广，是中唐花鸟画家， “以花鸟、松石、写真为能”，朱景玄《唐朝名画录》将他列在“能品下”，顾况《梁广画花歌》 “手把梁生画花看”，郑谷《海棠》诗“梁广丹青点笔迟”。中晚唐时代，花鸟画兴起，为当时人所喜爱，李群玉诗的后二句，正好反映了这种艺术趋尚。

诗人李群玉怀抱不慕荣华、超然世外的志向， “本不将心挂名利，亦无情意在樊笼”(《请告出春明门》)，所以，授弘文馆校书郎后不久，他便去职还乡。这种旷逸的情思，表现在他的审美情趣上，必然是爱好张璪的那种超尘脱俗、趣味高尚的松石山水画，不满于梁广那种艳丽的、凡俗的花鸟画。他运用借题发挥的手法，凭着长沙元门寺的壁画，抒写自己不趋时尚、不慕名利、意趣高雅的情怀。这种艺术意想，与章孝标《破山水屏风》如出一辙。章诗认为山水屏风虽然已经破旧，但还是胜过一般的花鸟画， “尚胜凡花鸟，君能补缀休”。章、李两位诗人，时代虽有前后，然而他们都不满“只爱凡花鸟”的世俗风尚，都属意于能感发人们高尚情操的山水松石，他们的心是息息相通的，审美情趣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