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郭延礼郭蓁
莽莽神州叹陆沉, 救时无计愧偷生。
抟沙有愿兴亡楚, 博浪无椎击暴秦。
国破方知人种贱, 义高不碍客囊贫。
经营恨未酬同志, 把剑悲歌涕泪横。
秋瑾
这首诗的题目各本不一。王芷馥《秋瑾诗题》题作《感怀》,《秋瑾史迹》题作《有所感》,现据秋瑾自己编辑的《中国女报》题作《感愤》。诗约作于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此时的秋瑾已是一位坚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战士。1905年底秋瑾因抗议日本政府《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愤而归国后,即献身于革命实践活动。她一方面创办《中国女报》,动员广大妇女,积极投身于妇女解放运动,另方面,又联络会党,发动群众,准备举行武装起义。1906年12月4日,江西萍乡、湖南浏阳、醴陵爆发了会党、矿工的武装起义,光复会会员集议上海,准备起兵响应,秋瑾以浙事自任,亲走内地,但这次起义很快失败,革命党人或死或囚,接应计划,顿成瓦解。秋瑾得此消息,异常悲愤,面对当时失利的局面和严峻的革命形势,诗人心情是极其沉痛的。诗首联即表达了这种内心的感情。莽莽神州,一片危亡的局势,大好河山,被帝国主义瓜分,雄心徒存,救国无术,惭愧之感,油然而生。陆沉,喻国家灭亡,晋朝大将桓温眺望中原时十分感慨地说:“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晋书·桓温传》)面对祖国将要被列强瓜分殆尽的形势,颔联说自己徒有团结全国人民、兴复中华的愿望,但无驱除鞑虏的机会。
“博浪”句,此指张良招募刺客暗怀铁椎在博浪沙(今河南原阳县东南)狙击秦始皇未中事(见《史记·留侯世家》)。“暴秦”,这里指清王朝。1900年后,清王朝已成为帝国主义的走狗,要想拯救祖国危亡,必须首先推翻清王朝。这是当时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共同的政治任务,所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同盟会政治纲领的一部分)。当然“鞑虏”二字也含有狭隘的民族主义倾向。但这一政治主张是进步的。秋瑾作为同盟会浙江分会的主盟人和光复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她正为此而战斗。在当时清王朝残暴森严的统治下,革命者是困难重重的,诗人为了发动浙江起义,她足迹踏遍沪、杭、绍大街小巷,走遍浙东地区穷乡僻壤,餐风饮露,出生入死,但“义高不碍客囊贫”,为了革命事业,她不顾一切,确实做到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尾联说革命事业曲折多艰,没有好消息报告同志,只有把剑悲歌、涕泪纵横了。结尾虽带有某种程度的伤感,但更主要的还是表现了诗人作为一个革命者对祖国危亡的忧虑和报国无门的悲愤。
这首七律是秋瑾后期的代表作之一,不仅思想意蕴更加丰富,而且在风格上也较前有变化,于激昂慷慨中注入了沉郁顿挫,她的这首诗就具有一种悲壮美。诗的语言更加精炼纯熟,格律严谨,对仗工整而又无斧凿的痕迹,象诗中的颔联“抟沙有愿兴亡楚,博浪无椎击暴秦”,是极其自然而工整的对句。这说明秋瑾的诗是有相当功力的,非信手涂抹者可比。深刻的思想意蕴和纯熟的技巧使《感愤》成为秋瑾诗歌中的名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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