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朱敦儒
朝中措·先生筇杖是生涯
先生筇杖是生涯,挑月更担花。把住都无憎爱,放行总是烟霞。飘然携去,旗亭问酒,萧寺寻茶。恰似黄鹂无定,不知飞到谁家?
朱敦儒的一生及其作品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初期以少壮之年处于繁华盛世,过的是“换酒春壶碧,脱帽醉青楼”(《水调歌头》)的生活,这一时期的作品都染着北宋时代的秾艳;中年身当国变,离家南迁,他的作品也变得沉咽凄楚,如“故国山河,一阵横梅雨”(《苏幕遮》)。“万里东风,国破山河落照红”(《减字木兰花》),表现了非常沉痛深厚的爱国感情。到了晚年,他饱经世故,知道重回故国收复失地都成了幻梦,渐渐变成了一个逍遥自适的乐天安命者,他皈依于静谧的大自然,出现于作品中的是那种冲淡清远的情调。汪莘说他的词“出尘旷达,有神仙风致”,即指他的晚年之词。三个时代,三种心境,三种不同色彩和风格,生活道路与创作道路的联系在他身上表现得非常分明。
这首词是朱敦儒的晚年之作,全词表现了一种出尘旷达的悠闲境界。“筇杖”是全词的一条贯串线,词人紧紧抓住这一意象,将自己的思想情感寄托其中、熔铸其内,使主体意识得到了集中而充分的表达。
“先生筇杖是生涯”,开头一语是全词意蕴的形象的总概括,“筇杖”,乃竹杖;“先生”,乃自谓。词人把自己的晚年生活以“筇杖生涯”进行涵盖,就表明他已无心于世事,完全寄情于自然山水之间。“挑月更担花”写出了山野风情之美与身在山野的惬意。以竹筇挑月、担花既能令人想见他在花前月下悠然自得的神态,也可体味出词人吟风弄月的情趣。“把住都无憎爱,放行总是烟霞”二句仍是承“筇杖”的意象进行生发,前句以“把住”筇杖作为眼前社会现实的象征,词人看透了世事的云翻雨覆,对它们已无所谓爱憎可言,后句把倚杖而行作为他对生活的向往,他所行之处烟霞缭绕,不啻是他理想生涯的寄托。你看,词人在“筇杖”这一意象上该凝聚了多少思想情感,寄寓了多么丰富的意蕴。
下阕仍承“竹筇”的意象进行放逸之情的抒发。“飘然携去”之句就是写他倚杖而行的处处踪迹,他携着它(筇杖)到“旗亭问酒”,到“萧寺寻茶”,一“寻”一“问”暗示词人生计的清寒,神情潇洒落拓。结尾二句尤为妙笔,词人比喻自己是一只飞止无定的黄鹂,性之所至不知会飞到谁家,朱敦懦晚年犹如此风趣诙谐,以活泼小巧的黄鹂自喻,真不愧为有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无怪他能如此青春不老、长命百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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