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类·妙在衬跌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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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类·妙在衬跌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依据】词之妙,全在衬跌,如文文山 《满江红·和王夫人》 云:“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酹江月·和友人驿中言别》云:“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每二句若非上句,则下句之声情不出矣。(刘熙载《词概》)

【词例】

酹 江 月

文天祥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风雨牢愁无著处,那更寒蛩四壁。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堪笑一 叶飘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发。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去去龙沙,江山回首,一线青如发。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解析】 诗词中有映衬、反衬,又有跌转、跌宕。以映衬反衬的笔法,跌出下句,宕开新意,这就是衬跌。上下句或段,在语意方面构成映衬关系,可使语意在相互映衬中变得更加丰富。在结构上,能出现跌宕之势,以形成诗词的开合变化。刘熙载强调的是语意方面的作用。

文天祥的 《酹江月》 是他被俘解往大都途中在建康同邓剡诀别时所作。词人志节高尚,气魄雄大,但国破家亡,临于末路,面对种种矛盾,感情复杂而激动,因而词中多衬跌之笔。首先是,上下片之间形成衬跌。上片从总体上说,特别是同下片相较,显得境界开阔,气度高远。开篇以振起之笔,写乾坤能大,蛟龙不会久潜池中。可见仍想望回天有日,自己 (也包括邓剡) 还能如蛟龙腾空,叱咤风云。下面稍退一步,即使自己不能挽救国家,如江流后波涌前浪,将来定会有英雄来收拾天下。这段偏于写理想,仍见英雄豪气。下片跌入现实,先写自己悲惨的处境,自己如飘零一叶,朱颜变尽。再写自己将别却江南,只能在北去途中,频频回首。最后写自己将魂化杜鹃,带血悲啼,满腔血泪,悲哀欲绝。有了上片的雄豪,愈衬出下片的英雄末路之悲; 而穷途末路之人,仍不失雄豪之气,更衬出词人的胸襟气度。除此之外,由于衬跌,使词句的语意还别有一种意味,那就是有了下片的映衬,上片的豪壮中隐含着悲慨,所以它绝不同于盛唐边塞诗中的豪壮。有了上片的映衬,下片的悲哀中又隐含着崇高与壮大,所以,它也绝不同于一般的个人失意之悲。另外,句中行文用笔也多用衬跌。如上片,首二句写乾坤能大,伏下的蛟龙也会腾起,表现自己的雄心志向,下句便跌入现实,写自己被囚,虽曾有曹操横槊赋诗的气魄,王粲登楼作赋的志向,而此后将万事成空。壮志理想更衬出现实的悲哀。再如下片 “镜里朱颜”两句,朱颜都变,尽写出自己历尽百般磨难,而如此仍丹心难灭,愈见其耿耿忠心。这首词用衬跌之笔,在情思的跌宕变化中,使壮中含悲,悲中含壮。悲中之壮而愈壮,壮中之悲而愈悲。将文天祥豪杰气在而身处绝境,红颜变尽而丹心不改的一腔血泪,满腹衷曲,表达得深婉曲折,悲壮感人。

衬跌的妙处是能够在映衬跌转中使上下句或上下段相映相形,从而丰富语意,增强语言的表现力。刘熙载说:“词之好处,有在句中者,有在句之前后际者,……《临江仙》,‘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此因仰承 ‘忆昔’,俯注 ‘一梦’,故此二句不觉豪酣,转成怅悒,所谓好在句外者也。”这里的好在句外,就是说,在衬跌中,词句的语意丰富了,在一般的字面含义之外,又增加了“句之前后际”的另外一些意思,使上下文在关联中,相互映衬生发出另一重文意。也就是使文有重旨。这种妙处不同于一般的意余言外,它是关乎上下两句或上下两层,说它的好处是在“句之前后际”,是最准确的。

衬跌手法特别适于表现生活中的矛盾,在矛盾中表现出丰富的主体内容。这种手法,在诗词中的运用十分普遍。仅南宋词人的作品就可以举出多篇。如李清照 《永遇乐》 的下片,先回忆往昔中州盛日元宵佳节的繁盛热闹景象,然后跌入现实,写元宵之夜词人的孤寂与悲哀。这样,美好的回忆中平添了一重酸楚,而有了回忆中的一丝甜蜜的映衬,现实中的悲哀又增几分。再如辛弃疾的 《破阵子》 开篇一句“醉里挑灯看剑”,写出现实生活中自己被投闲置散,报国壮志,难于实现的无限悲哀。然后转以梦境抒写自己灭金复国的豪迈理想。最后又跌转到现实,以“可怜白发生”,写现实中虚度年华,壮志成空的无限悲愤。在梦境中,词人沙场点兵,阵前冲杀,大业告成,可谓雄豪无比。可是因为有了首尾两句的衬跌,词人的顾盼自雄就有了特别的悲剧意味。那种悲中之壮,壮中之悲,是语言难以表达的,而这样以衬跌手法,使之见于“句之前后际”,便令人味之不尽。

上文刘熙载谈到的陈与义的 《临江仙》,上片是回忆北宋时的洛中旧游,豪英群聚,午桥欢饮,梨花疏影,清景无限,彻夜吹笛,欢情无极,下片跌落到眼前,国破家亡,盛事成空,只有无穷怅叹而已。此间上下片的衬跌同前面所谈的李词、辛词相近,此不再多说。我们只谈上片结末“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两句。刘熙载说它是“好在句外者”。这两句写洛中欢会的情形,所以被古人赞为“爽语”、“自然而然”。而刘熙载却联系上下文,别有体味,说:“此因仰承,‘忆昔’而俯注 ‘一梦’,故此二句不觉豪酣,转成怅悒。”也就是说,词人在悲惨现实中的这段美好回忆,正跌转为“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的怅叹。当年的美好,在二十年后的回想中,除了感到那情事本身的美,还会有许多复杂的情感。所以,它的语意就不觉豪酣,反而转为惆怅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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