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基》文学人物形象鉴赏|分析|特点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张孝基,《醒世恒言》十七卷《张孝基陈留认舅》中的一个男主人公。这是一个融新旧思想意识于一身的人物形象。

张孝基出身于一个“世代耕读”的富庶家庭。这种特定的社会环境,不仅使他能“深通今古,广读诗书”,而且还使他具有善于理财的本领。这个读书人具有务农经商的致富思想。当他赘入富户过善家中后,对遇到的疑难事体,处理得“条分理析,井井有方”。过善去世后,全部家业由他照管。他将丈人所留下来的“钱财米谷”,“一一登记帐簿”。不仅如此,他不再像岳父那样死守几百亩农田,单从土地中增殖家庭的财产,而且经商, “又首添个解当铺儿,任用一个主管,经商铺子”。由于他把务农与经商结合起来,使得过家的财产在他的手中增长了好几倍。

在张孝基看来,务农经商不仅可以使人发家致富,而且还可以使人去掉好逸恶劳的恶习,使之成为一个于国于家于社会有益的人。他的这种新的思想意识是在改造大舅过迁的全部过程中展现出来的。过善为使儿子过迁成人,“立心要他读书”,把他送到一个亲戚人家附学。谁知过迁“见了书本,就如冤家”一样,成天在外嫖赌逍遥,倒用谎话欺骗父亲。过善盛怒之下,把过迁关在家中读书,使之与世隔绝。这不但没收到好的效果,反倒使家里的千余金被过迁偷去花费掉了。百般无奈,过善只好让过迁早日完婚,以期使他不再到外面游荡,沾染恶习。然而,婆娘的裤腰带并不能使过迁就范,他竟把妻子方氏陪嫁的物件偷出去撒漫滥使。最后竟然以田产作抵押,四处借银子, “日夜在花街柳巷,酒馆赌坊迷恋,不想回家”。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过善将过迁逐出家门,使之沦为乞丐。小说开篇的这番铺垫,显示了死读诗书、早日完婚、毒打恶骂是无法改变一个人所沾染上的恶习的,同时也为后文张孝基改造过迁的有效方式起了反衬作用。作为过迁的妹夫,张孝基在陈留查访到过迁后,决定通过劳动来改造他,使其知道财富来之不易并去掉败家子的恶习。张孝基要他每日早起晚睡地种菜,担水灌浇,刈草锄垦。在张孝基的严令之下,过迁这个从小受用惯了的花花公子也只得学种菜园,初时运弄不得。一味蛮垦,后来“渐觉熟落”,不仅掌握了种菜的劳动技能,思想感情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要把一个沾染上各种恶习的人改造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决非易事,张孝基经过细心观察和反复试探,确认过迁“悔过之念已坚”,又让过迁到解库中管理钱财,直接接受金钱的考验。张孝基见过迁管解库时,“一照灌园时早起晏眠,不辞辛苦,出入银两,公平谨慎。往来的人,无不喜欢”,但仍不轻信,又派人来引诱他。看到过迁已“毫无昔日之态”,张孝基方才“不甚之喜”,于是决定将过家的财产全部交给过迁。小说中这些细致的细节描写和细腻的心理活动,层次分明地展现出了张孝基细心谨慎的性格特点。此篇小说取材于《厚德录》,原文不过百余字,而“说话”艺术借此敷衍成篇,大大地丰富了情节内容,不仅塑造了张孝基这个人物形象,而且也显示出了拟话本的创作特色。这篇小说名为《张孝基陈留认舅》,而写的却是张孝基如何使过迁悔过自新,由浪荡公子变成新人的全过程,所以后人将此篇小说易名为《金不换》,这既与这篇拟话本小说的主要情节相符合,也说明这篇小说在张孝基改造过迁方面的描写成功。

张孝基思想上的旧意识主要表现在孝与义两个方面。从小说对这个人物的命名来看,孝是义的基础。在封建社会中,孝为立人之本,有了孝,方能忠君忠国,有了孝,方能有德有行。张孝基是个独子,在家非常孝顺父母。当到过家当了上门女婿后,仍然“每日早晚省视父母,并无少怠”。对于岳父岳母的敬重, “同于父母”一般。岳父病重期间,他“居在外厢”,尽心尽力地“综理诸事”。岳父去世,他“十分哀痛”。岳父的衣衾棺椁,他竭力“极其华美”;一切安葬,他是“每事务从丰厚”,尽到了人子所应尽的责任。特别是他本来不愿意继承过家的则产,但见岳父主意已定,为了不使老人气恼,只好违心地接受了岳父的遗嘱。岳父谢世,他也是决心不要这份财产,但他仍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不仅守住了这份家产,而且使家业更为兴旺,以告慰岳父在天之灵,真可谓孝之以极。

他的义主要体现在对过迁的态度上。过善临终前,大骂过迁不成材,要张孝基继承他的家业。张孝基一是替过迁说情: “大舅昔因年幼,为匪人诱惑所至。今已年长,又有某辈好言劝喻,料必改过自新,决不至此。”二是苦劝岳父: “岳父现有子在,万无财产反归外姓之礼。以小婿愚见,当差人四面访觅大舅回来,将家业付之,以全父子之情。”岳父去世后,他派人四下打听过迁的下落,并非只是图个“义”的虚名。而一旦他在陈留找到过迁后,他本想马上将岳父的家产如数交给过迁,但“仍恐其旧态犹存,依然浪费”,辜负了岳父的恩德,因此,只好隐匿真情。为了使过迁成为一个岳父所希望的人,他让过迁灌园,“使之耕种,绳以规矩,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甚至把良言劝喻与隐语讽刺、假言试探相结合,以促使过迁幡然改过。他的这种帮人先帮心的所作所为,他的这番使浪子回头的良苦用心,无一不凸现出他的高义。当他确认过迁已经脱胎换骨,不再会旧病复发,于是把家业以及岳父写给他的遗嘱一并交还过迁,自己夫妇则搬回张家居住。正因为如此,后人称他的家乡为“义感乡”。儒家主孝义,墨家倡务实,张孝基通过务实来行孝义之事,可算是一个兼有儒、墨思想的人物。

张孝基这个既“耕”且“读”的新的读书人的形象,直接抨击了封建教育制度使得绝大多数知识分子成为“郎不郎时秀不秀”,“畏寒畏暑畏风波”,“气硬心高妄自尊”, “稼穑不知贪逸乐”的寄生虫,并且宣示读书人;把读书与务农经商等务实活动结合起来,才能发家致富,才能使浪子回头。在张孝基这个新的读书人的形象上,我们不仅可以呼吸到穿衣吃饭即人伦物理的世俗哲学的新的时代气息,而且还可以窥见到作者思想深处民主主义因素的火花。总之,张孝基是明代资本主义因素在文学领域中所萌生的一个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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