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生活方式
小于大学毕业不久,她的父亲就去世了。从单位一到家,母亲的模样更令她惊骇:一身丧服既未换洗也不合身,骤然霜白而蓬乱的头发上,胡乱地戴上一朵不成形的白线花。
母亲看见女儿,仅咧咧嘴算是招呼了,看得出,母亲内心有着巨大的哀恸。为了让母亲健康而平安地活下去,小于从旧书摊买来一大堆内容轻松的杂志和小说,希望能驱散母亲心头的哀伤,可是,她无心看。
小于烧了妈妈爱吃的菜端给她,她万般无奈地咬嚼两下,趁女儿转身,又偷偷地吐在碗背后。从前,母亲的手灵活而优雅,煮出过精致的菜肴,织出过漂亮的毛衣。
现在,她两手竟像无事可做,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只有在为父亲折纸钱的时候,才又活起来。看着银亮的冥纸在母亲手上灵巧转动,瞬间成了平整的元宝,小于有了新的想法:为什么不让妈妈学画画呢?
小于把画架、纸、笔都准备好,堆置在母亲面前。母亲从小给人做养女,没受过正式教育,看到这许多郑重的装备,不禁呆了。以后好一段时日,小于假装毫不在意,偷偷观察母亲。
她看到母亲在画架前片刻徘徊,片刻犹豫,终于怯生生地拿起铅笔,试着在纸上轻淡地画了一下,然后又匆忙涂掉,生怕别人看见。
有一天,母亲忽然在房里独自大笑起来。小于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母亲的笑声,惊奇地冲进房里,只见她一边笑,一边遮掩画纸。
“画得好丑,难看死了。”母亲笑着说。
原来,她从旧书里翻出旧日的画片,以刺绣般的耐心,一笔一笔在临摹着。从那天起,母亲心头的郁结似乎得到了宣泄。她起初画妇人、孩子,然后画花卉。黑白的画面上开始染上颜色,色彩也由淡雅趋于灿烂。
这时,小于才了解到,在母亲胸中也藏着一颗从未被人注意到的艺术之心,她在家务中躲藏了20多年,子女长大、丈夫去世后,才被召唤出来。
这段日子,可算是小于母亲最愉快的时期,她的性格也变得开朗洒脱起来。她们住公寓,没有自己的花园,然而母亲画的花,高高低低挂满四壁。母亲怡然徘徊其间,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的花园。”
当你在人生的某一时段感到不开心和沮丧时,可以自己安排一种创新的生活方式,置身其中,一旦有了寄托,你就没有悲伤或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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