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曹增渝
焦菊隐
时间一手将我所有的都偷跑了,只留下了哀悔。
时间好似狂风,连号带唉,将我的生命偷跑了;我所有的残余,只是哀悔。
当我在安逸快乐时,她轻轻地向我软语缠绵,使我不能从迷茫中振起——似一只湿了翼的小鸟,伏居在温暖的香巢。
我一听了她甜蜜的美妙的脚声,如飞丝般绕人心轮,就渐渐睡了去。
但当我醒了时,一切都被时间偷走了;我所有的,现在,只是哀悔,只是哀悔。
1924年6月5日黄昏
哀叹年华易逝、韶光不再的作品是常见的。至少在“五四”以来的新诗和散文诗中,我们就读到过周作人的《过去的生命》和朱自清的《匆匆》。
这篇《时之罪恶》与上述作品所表达的人生感慨是相似的,然而,它们之间又有明显的不同。
首先是情感色彩的差异。当周作人在病院中意识到过去的三个月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永远的走过去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但也是冷静的;当朱自清“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已经从他手中溜去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怅惘的,困惑的;在《时之罪恶》中,焦菊隐面对时光白白地流逝,所感到的则是一种懊丧的、痛惜的感情。
其次是关注对象的差异。周作人和朱自清的作品所关注的,是透过个体生命一去不复返的足音对于人生奥义的体察和探究。焦菊隐在这里对所谓“时之罪恶”的谴责,其实所表现的乃是对个体的人生态度、对年华虚掷的种反省和检讨。
这篇散文诗在艺术上也不同周作人的真切和朱自清的精巧。它的主要特点是成功地运用了复杂的抒情技巧。整个作品可以看作是同一乐句的三次变奏。第一段是一种完整的、清晰的陈述;第二段通过比喻和修饰性的短语,再一次重复和强调了第一段已经说过的题旨;从第三段到第五段,既是对上述题旨的具体补充和展开,同时也是再一次的反复和强调。三次反复,每一次在内容和语式上都有发展,有变化,从而最大限度地渲染出一种情感的氛围,强化了作品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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