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赵福生
高长虹
我惶惑地飞行着,在自由的天堂中。
可怕的冲突在这里发生了,所有日常在我周围貌似亲近的人们,这时都变成强硬的仇敌,鼓起苍蝇一般讨厌的勇气,一齐向我发出猛烈的攻击,在长久的孤独的奋斗之后,我终于失败了,我只有逃走,向没有人迹的地方逃走。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驾起一双赤条了的胳膊,便象一只燕子似的,轻飘飘地飞了起去,横过了屋顶,墙壁,最高的树木,我斜斜地,冉冉地,毫无计划地向前飞去,浓密的,强韧的空气在下面推涌着我,如海上的波涛推涌着它胸脯上的小船。
衔着毒针的怒骂,放着冷箭的嘲笑,进着暴雨的惊喊,在我后面沸腾着,渐远渐低——低到我所不能听闻的地方。
我省却防御猎人的枪弹的射击,顽童的石子的抛掷等不需要的机警,我安心地,自由地游泳着,在黑色的夜的天海中。
明媚的,灼灼的眼睛,不可计数的星儿,在我上面闪耀着,指示给我前进的道路。
最后,目的地达到了——也许可以这样说,其实,我是并没有什么目的地的。一片广漠的荒野,没有一只鸟儿,而且没有一苗小草,巉岩壁立的悬崖,横在我的面前。
我便在那悬崖的巅上停止了我的飞行,乘着疲倦的朦胧,倒在一块略为平滑的岩石上睡了,甜美地睡着——一直到我醒来的时候。
“从地狱到天堂”,象征着作者的精神世界从现实向理想的飞跃和升华。原先自以为生活在“自由的天堂”中,一旦觉醒,便发现“日常在我周围貌似亲近的人们,这时都变成强硬的仇敌,鼓起苍蝇一般讨厌的勇气,一齐向我发出猛烈的攻击”,天堂变成了地狱,于是,“在长久的奋斗之后,我终于失败了,我只有逃走,向没有人迹的地方逃走。”
当“我”来到了一个地方,“一片广漠的荒野,没有一只鸟儿,而且没有一苗小草,巉岩壁立的悬崖,横在我的面前”。这是人迹罕至,寸草不生,似乎是地狱,但是“我”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我便在那悬崖的巅上停止了我的飞行,乘着疲倦的朦胧,倒在一块略为平滑的岩石上睡了,甜美地睡着——一直到我醒来的时候。”在这里,地狱似乎又变成了天堂。
在地狱与天堂的对比中,在现实和理想的映衬中,作者表达了对黑暗现实社会生活的强烈不满,倾诉了对未来对理想的热切向往和追求。而且,作者运用了抑扬错位的手法,这种情绪就表现得更加深刻和真切。撕去了现实的伪装,描画了理想的真貌,作者就在这理想和现实之间显示了他的力量和人格。
这是一个孤独者的形象。他不满一切,向一切宣战,但又得不到支持和理解。四处奔突,上下探索,最后成为一个世界上最孤立的人,并以此自傲、自炫、自得,只能在悬崖上享受他的甜美。这是他的喜剧,因为毕竟看清了地狱的真相;又是他的悲剧,因为他最终又走向了孤独。这个形象充分表现了一部分青年知识分子的思想特征和生活方式,正象鲁迅所指出的“将他的以虚无为实有,而又反抗这实有的精悍苦痛的战叫,尽量吐露着”,表现了一种知识青年的狂热和孤傲。
作品脉络清晰,用词自然,在强烈的情绪色彩中保持了新的素质。直抒胸臆,一无依傍,贯穿了个人主义的精神气息,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尼采的影响。更值得一提的是,作品的结构安排十分精巧,紧扣着地狱和天堂这一对意象,多方发挥、深入引申,挖掘出较为丰富的思想内涵和社会意义、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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