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米滩·查慎行
掀波成山石作底,风平石出波㳽㳽。
秋天一碧雨新洗,大滩小滩如撒米。
大小米滩,是福建闽江上游建溪中的滩名,它(毋宁说“它们”)为何会得了这个古怪的名字呢?查慎行这首作于康熙三十七年的纪游诗,就以精致的笔法回答了这个问题。
“掀波成山石作底,”谁在“掀波”呢?当然是风。这建溪上的风,来时势头好大,直把波浪掀到溪面上,好似溪上叠起了小山,而在溪面上的“石”——也就是大小米滩,倒成了这“波山”的底座:这风这波,实在骇人。不过,“风平石出波弥弥”,风来得疾,去得也快,转眼风平了,波也变得“㳽㳽”(水盛貌)了——满满盈盈,不再“掀”上扑下了;于是,滩石也算喘过了气,从波中露出头来,不再充当底座的委屈角色了。
这,确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可是与石滩的得名,似乎没什么关系吧?诗人或许也猜到了有的读者会有如此心思,便再补了一笔“秋天一碧雨新洗”。原来,伴着刚才的一场疾风,还有一阵骤雨,一齐降临到建溪上;这溪水的满满盈盈,不正是雨水添加进来的缘故么?况且,这场雨还刚过去,那一碧如洗的秋空,不正是在证明雨的“新”过、天的“新”洗么?既是如此,雨水加上溪水,这建溪的溪面该抬高多少?这石滩又能露得多高?“大滩小滩如撤米”,在秋空下、新雨后,诗人举目眺看那一片片溪水中微微露头的石滩,不禁恍然大悟:这些白花花的大滩、小滩,不正像哪位仙子的素手,在绿波上撒出的一把米粒么?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白米”,在新碧的天空衬托下,倒是个个都耀眼、处处都皓洁,挺精神的。看来,“大小米滩”的得名,就该源出于此。诗人此时,或许感到不胜的欣慰和侥幸:要不是自己刚巧逢上这场风雨、这次溪涨,石滩也不会变小,自己饶是聪明绝顶,也猜不透“大小米滩”的来历。
“大小米滩”的得名缘由,经过了前三句的曲曲波折、层层铺垫,终于揭开了。诗人并不是在卖关子,他这一路写来,也正写出了他由观察而会悟的心理过程,至于他把结论放在最后,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结论颇为难得可珍的原故——若不是风、石、波、雨四美皆具,这“大滩小滩如撒米”的奇景,还真不容易撞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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