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骚人物简历简介,杨骚文学代表作品介绍
在中国现代文坛上,有一个普通而又闪光的名字。
他称不上伟大的作家,却为社会和人民创造了颇为可观的精神产品。他是一个文学翻译家,在向中国人民介绍世界进步文学方面,曾经有过独特的贡献。他是一个戏剧作家,他的剧作曾在当时产生过一定的积极的影响。更主要的,他是一位诗人,他是中国诗歌会的发起人之一和重要成员,在同旧社会的黑暗统治和日本帝国主义野蛮侵略的斗争中,他的诗歌曾经发挥过战斗的作用,即使今天,那些构思精巧、语言优美、韵律和谐的诗篇,仍未失去它们感人的魅力。
跟许多同时代的作家一样,他的生活和创作道路是不平坦的,他走过了一条曲折的路。他有过苦闷、徬徨甚至颓废,但终于为时代的战鼓所惊醒,而奋起,最后毅然投身于革命的浪涛,用自己的笔为人民歌唱,向社会抗争,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抹煞的一页。
他的名字——杨骚。
从漳州到东京
梦幻般的南洋生活
“挣扎着做着好梦,追着幻影过一生”,这就是杨骚在南洋时期的生活历程。他写于这一时期的诗集《受难者的短曲》,真实地记录了当时的思想和生活。
在南洋,他曾竭诚追求过光明。当“美梦的夜星沉没,幻想的初阳被云遮住”(《受难者的短曲》),他曾“踏过碧绿的汪洋”,去寻觅那“朦胧的梦”。但是光明何在?前途渺茫!自己只觉得象一片落叶“零丁扑朔飘落在海外”,只看到自己“足迹印着的土地,那里我们的泪痕印着”。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呼唤: “哦! Piju,你今何在?”(《怀Piju》)
他曾狂热地追求过爱情,但爱情并不给他以青睐。 “送给她情热的花环和闪耀的珠泪,天天下去了,暗淡、 枯萎。”(《诗的苏生》)《痴男歌》写一个男子被他痴等了四年之久的女子抛弃的故事,反映了杨骚在恋爱上的失败以及痛苦。写于1927年9月1日夜半的《四年前后》,更是一首哀怨的恋歌,咏叹了失恋于A妹后的惆怅与辛酸。
接连不断的失败,使诗人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流浪,我浪流,我心悠悠;我不知所之,我不知所留。”(《流浪儿》)当音乐家的宏愿早已烟消云散, “朽腐的手指已弹不出完美的心”,夜深人静时抱着提琴哀吟,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头发与提琴》)。他经常出入于酒店,“拼命地狂饮”,什么希望、忧愁, “一切尽在此杯中”(《酒杯中的幻影》),或者便“投在妓女身上”,作为“做梦的摇篮”(《投在妓女身上》)。这时候杨骚的颓废心情几乎臻于极点。
杨骚生活在远离祖国的星洲,身受异族的压迫,面对社会的冷酷,满心希望化为泡影。他找不到光明之路,又不甘于沉沦,曾想过抱着提琴跳河自尽,也曾想自缢于桃树枝上,以此辞别“荒废”的“人间”,但“自然与人生如此美丽”,草率地了此一生未免可惜,更何况他还企盼着“自由唱歌”的欢乐呢(《自杀未遂犯》)。终于,他咀咒起自己的沉沦生活了:“哦,这样,我咀咒此生”,并鼓起勇气唱道: “云雀坠,将再飞起!我将高唱,限我生有力;虽终以无常的彩霞作寝台,我将飞,坠,坠,飞起!” (《站在船头看月》)
飞向何处?诗人已不愿再在海外飘流,他怀恋起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决心返回祖国。《归途》一诗表达了他的这种心情:
哦!弟弟,娘,我将回家去,/与乡姑里妇们亲近;/我将帮她们起火烟,在日黄昏,/我将同她们上田岸,在天黎明。
哦!弟弟,娘,我将回家去,/收拾我以前弃了的小屋,/耕作我以前不要了的田园,/哦!我将做个顺从的乡少年!
总之,诗集《受难者的短曲》是杨骚在南洋的梦幻生活的艺术投影。正如蒲风指出的,它“表示了追求光明的失败,因而流浪南洋,好象成为披发行吟的歌者,有一种李白式的浪漫的豪情,但,结果时代潮流又使他发现了错误,就了归途,在后来多少有了转变。” (《五四到现在的中国诗坛鸟瞰》)
在艺术上, 《受难者的短曲》受唯美主义、象征主义影响颇重。诗人用了大量的隐喻手法,精心描绘梦幻的主观世界,刻意追求虚无飘渺的意境,这与他所抒写的哀伤忧郁的情感和孤寂凄苦的形象颇相吻合。诗人长于自由体诗,而又吸取了我国古典诗歌和民歌民谣的某些优点,因而形式精巧活泼,语言轻盈华美,音韵和谐动听,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
1927年10月,杨骚经过一个多月的奔走,好不容易拼凑了一点钱,买了一张三等舱的船票,登上了开往上海的“伏见丸”。
临上船前,一位朝鲜朋友交给杨骚一封介绍信。他是朝鲜的老革命家,曾多次从日本人的手里越狱逃生。这次杨骚回国,他想把杨骚介绍给在上海海关办事的朋友,以帮助杨骚振奋起来走向革命。而杨骚这时的思想还停留在小资产阶级个人奋斗的阶段,对无产阶级革命还没有什么认识。在他看来, “赤化目今好象很不利市似的。赤党不是被砍头,便是被油烧呀!……危险, 危!” 因此他不准备去找那位朋友(《十日糊记》)。这说明,杨骚对黑暗的社会现实虽有一定的反抗意识,但和革命相距甚远,他还需要经过漫长的历程,逐步向革命靠拢, 向人民靠拢。
在“伏见丸”上,杨骚强烈地思念着白薇。两年多的南洋生活,他经受了苦痛的折磨,开始认识到白薇的真诚。在多少个无寐的夜晚,他想起白薇就深感内疚。 “真的我曾热狂地做过桃花梦;但桃花已随流水流逝,我看的就是一片绿,看的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她了”(《十日糊记》)。谁知道白薇现在情况如何?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前进中的曲曲折折
鲁迅自己也倚文为生,经济并不宽裕,但为了帮助青年作家度过生活难关,不惜苛刻自己慷慨解囊。此情此谊,使杨骚大受感动,深铭于心,多少年来一直鼓舞着他前进。
在创作上,杨骚也得到鲁迅的大力扶植,1928年6月,鲁迅和郁达夫创办了《奔流》月刊,在创刊号上就发表了杨骚的诗六篇《赠……》。尔后的十四期刊物上,杨骚一人就发表了诗歌《错乱》、《夜的上海》、《飘落》、 《过江》、《最后的心》,剧本《空舞台》、《蚊市》,小说《蠢》,译文《熊》等九篇作品,差不多每期都可以看到杨骚的名字。当时白薇也在《奔流》上撰文。鲁迅对他俩的作品,总是编排在一起,这期杨骚在前白薇在后,下期就白薇在前杨骚在后。这样连续地集中地发表他们的作品,使得这对年轻的夫妇作家名声大噪,一跃登上现代中国文坛。鲁迅为他们提供园地,在思想上、方向上给予切实的指导,却从不随便改动他们的作品。鲁迅认为:每个作者都“别有风格”, “假如什么文章都由我修改,那整个杂志的文章,只有我独一的风格了”(《悲剧生涯》)。在杨骚前进的脚印里,凝聚着鲁迅洒下的点点心血。
杨骚不负厚望,在这段时期创作了一些很有意义的作品。
发表在《春潮》月刊的《饿鬼》,是一篇构思奇特的小说。作者以其丰富的想象,通过饿鬼们的种种议论,揭露了在反动政府的压榨下田园荒芜、民不聊生、人人相食、饿殍遍野的凄惨现实,从而发出必须“重新创造一个新天地”的呼声。饿鬼们虽然骨瘦如柴、肤干如滓,但决心努力拯救将要被饿死的父老兄弟,他们众口一词: “我们团结罢。你的枯骨和我的枯骨,我的干肉和你的干肉,大家的血和大家的血,揉成一团,结成一块,紧紧地团结,那么,我们的力量要比任何大炮的子弹都大的罢!”作品暗示人民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力量摧毁这个人吃人的魍魉世界。
独幕剧《蛟市》着重抨击了知识分子群中的丑恶现象。剧名系由鲁迅代拟, “比剧中人物为蚊子之意也”(《昨夜·杨骚之部》),这一命题,具有画龙点睛之妙。剧中书铺老板章盛昌和某大学白教授对青年寡妇珊君的一万元存款都心怀叵测、百般算计,而对穷苦的小说家汤化时的榨取更是毫不留情,他们雇他写作,给价却低廉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们的这种作为,真与吸血蚊子何其相似。作者鞭辟入里地揭露了金钱社会的世态炎凉,愤怒地挞伐了章、白等人的冷酷的心肠,讽刺意味颇为浓厚。《蚊市》的人物塑造,比之前一时期的《yellow!》等剧,已有长足的进步,作者努力洗刷形象身上的概念意味,而赋予其鲜明的个性,揭示其内心的感情,因而显得比较丰满、生动,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杨骚在这个时期还写了不少诗歌,其中能够反映他思想进步的,主要有《黎明之前》和《把梦拂开》两首。前者以“太阳的舌头刚伸出,何方来的盗云窃雾,把天地的窗门关住,偷劫了光辉的明眸”的诗句,比喻大革命失败后的现实社会,含蓄地谴责了反动派的倒行逆施,热烈期待着“天地”的“新生”。后者写得尤为出色,不仅表达了作者“把梦拂开”,彻底改造自己的坚定决心,而且展示了大革命时代雄壮的斗争场面:
莫睬,一切莫睬,/坐我们的飞艇追以太,/投我们的爆弹毁古寨!/扑上来,扑上来,/时与空与我们将换个新的世界,/时与空与我们将换个美的世界!
这首诗清新流畅,豪迈动人,一扫感伤的气息,毫无印象主义的阴影,而且颇有点时代进行曲的味道,可与同时代的革命诗人殷夫之作相媲美。
可惜的是,这样的诗歌在杨骚本时期创作中,只是凤毛麟角,其它大部分诗作,还主要是伤感的哀歌。它们或者咏叹“何时归来,我的心爱”,或者吟唱“黄昏雨”、“残夜曲”、“迷儿歌”,或者捕捉“赤裸裸的疯妇眼前过”, “两个头颅三眼睛”等怪诞的形象,流露出他内心未能解脱的“错乱”。这些诗歌基本上都收在他的诗集《春的感伤》里。
革命的前进的战歌和哀怨的伤感的悲歌同时发自于杨骚的歌喉,并不奇怪。这是因为杨骚虽有告别过去、献身革命的愿望和决心,但要象凤凰涅槃那样获得新生,毕竟不太容易。正如毛泽东同志曾经指出的那样,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其世界观尚未得到彻底改造、在其尚未与工农群众真正结合的时候,他们的思想往往是空虚的,行动往往是动摇的。
对于杨骚,其所以如此,还有一层原因,即他总是陷于三角恋爱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杨骚与白薇愉快地同住一楼的日子,只有几个月。不久,杨骚故态复萌,又与亦在上海的A妹发生联系。于是,家中矛盾便连连发生。开始,两人常以小事相争执,后来索性冷脸相向。同住的生活已不能维持,两人就分开了。
但感情是个奇怪的东西。在以后的几年中,两人仍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还曾几次搬在一起。1929年初,两人还决定正式结婚,并且“约了一些朋友在一个饭店举行婚礼”,后因杨骚不到席而未成功。事后才知道,原来杨骚已经恋上了另一个女人Miss黄。不久,杨骚便以探家为理由,携着Miss黄回故乡漳州去了。
杨骚纠缠于三角恋爱的苦闷,不时地从他的诗文中流露出来。有时他向白薇献诗: “你的情大,你的气高,你的心儿洁净”(《最后的心》);有时他又为别人歌唱: “你的迷人的皓齿娇声,可使曲高的云雀投降”(《迷惘》)。他不想放弃任何一方: “我爱受难的小鸟,又爱忧愁的紫堇”,企图“同时可吮你的唇吻她的眼睛”,可是“一蕊花怎两个心”,于是乎只得“泪涔涔,我哭到天明”(《迷惘》)。
1933年8月,他们在南强书局出版了情书集《昨夜》。两人友好地握手言别,并向昨夜的“恶梦”言别(《昨夜·杨骚序》)。从此,两人各奔东西,虽然依旧保持一定的联系,也象朋友那样互相关心,但再也没有走到一起。
左联时期的战斗风姿
这是诗人与灰色的过去彻底决裂的呼声,标志着诗人的思想已进入崭新的境界。自此以后,他的笔下再没有出现阴郁低沉的诗文,他脚踏现实的大地,写出大量与革命同脉搏、与人民共呼吸的优秀作品,真正成为一名时代的歌手。不妨说, 《我读了我的诗集》一诗,是杨骚生活与创作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也许是杨骚以较多的精力从事实际的革命活动之故,他在这一时期的诗作并不多。但无论从内容或形式上看,每一篇都各有独到之处,其中成就最高的要推《乡曲》和《福建三唱》。
《乡曲》是一首描写农民暴动的长篇叙事诗。作品以农村少有的大旱灾为背景,揭露了地主老财勾结兵匪残酷压榨贫苦农民的事实,从而绘声绘色地展现了农民揭竿而起,拿着锄头、扁担和布袋,冲进地主洋房开仓抢粮的斗争图景。暴动在敌人的镇压下归于失败,但乡亲们却变得坚强起来,他们不“再流泪暗哭”,决心“打碎这乌黑的天地”。
用诗的形式正面描写劳动人民的生活和斗争,这在杨骚还是第一次。在作者笔下,主要人物的刻画是成功的。农民领袖老三由沉默至暴怒,性格发展颇有层次,他勇敢而机智,地主陈爷的诡计逃不过他的炯眼,保安团的钢枪摧不毁他的意志,最后壮烈地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通过这一英雄形象的刻画,诗人热情歌赞了农民的反抗精神,形象地为人们指出了团结起来、前赴后继,向黑暗社会不懈斗争的真正出路。诗人在描写宏大的斗争场面的同时,注意气氛烘托,并穿插了一些细节,使故事的表现更加有声有色。
由于作者长期居于书斋,对农村生活和农民斗争还不够熟悉,某些描写也未能免于概念化的弊病;此外,语言的锤炼也略嫌不够。不过,总的看来,这首长诗气势雄壮,情节动人,充满了磅礴的战斗精神,在当时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发表以后蜚声诗坛,影响很大。
与《乡曲》比较, 《福建三唱》以感情的深挚而激越取胜。作为一首政治抒情诗,它没有委婉曲折的故事情节,也没有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作者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唱出了他对故乡的热爱:
朋友,你问吗,我的故乡?/唔,我的故乡,/不是热河,黑龙江,/是厦门,泉漳。/那儿没有人参,哈士蟆,/那儿有荔枝,龙眼,岩茶,水仙……/哦,我爱我的故乡!
但美丽而富饶的故乡,如今已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田地荒芜,人民遭殃,异国的旗帜到处飘扬。为了夺回故乡,诗人号召泉漳子弟“点燃武夷山上的森林罢,烧毁汉奸的狼心狗肺”, “鼓起厦门湾中的怒涛罢,淹没远东的帝国主义”。这首诗以爱国主义激情为基调,矛头直指日本侵略者,是杨骚实践中国诗歌会关于诗歌反映现实斗争、激励人民奋起抗日的主张的一篇力作。
在艺术上,《福建三唱》汲取民歌民谣的长处,采用复唱迭咏的手法,酣畅淋漓地抒发了诗人炽烈深沉的爱国情怀。语言清丽,节奏明快,富有浓郁的民族色彩。在杨骚一生的诗作中,这首诗占有重要的位置。
杨骚在左联时期的成就是多方面的。除了诗歌以外,他还写了一些杂文,如《谢谢小瘪三》《啤酒颂》和《从搬家谈起》,言近旨远,从自己清贫困苦的生活着笔,抨击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散文《跑狗场》揭露中外反动派狼狈为奸,诈骗人民血汗、毒害人民心灵的罪行。另外,他还写过一篇以日本兵士为主角,鞭挞日本侵略政策的小说《三个工兵》。戏剧方面,他写了独幕剧《冬夜街景》、 《本地货》和《在甲板上》,都反映了腐败的社会现实或城乡劳动人民的苦难及其反抗,其中以《本地货》最为成功。
作为一个革命的作家,杨骚极其重视和关心文艺批评工作。在《批评家的手》一文里,他这样阐述作家和批评家的关系: “作家象煎茶的人,批评家象品茶的人。品茶的人当然要认识所有的茶叶,知道许多关于茶的知识才行,同时也得有健全的味觉,高尚的趣味。……有前途的批评家,不但要象一个好的品茶人,有时也必需虚心地从作家那里学习许多自己不懂得的东西,而且对作家的态度始终要象对友好兄弟那么亲切,没有偏见私嫌,挣脱宗派主义的铁箝,又能够不离开正确的原则底立场来批评他,援助他,促进他的进步。”基于这样的认识,杨骚在从事创作和翻译的同时,也写了不少文艺理论批评文章。这些文章当时散见于各个文艺杂志,后来大部分收在上海引擎出版社出版的《急就篇》一书。由于杨骚能够站在时代的高度,努力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来分析复杂的文艺运动和文艺现象,又融合了自己创作道路上的某些经验教训,因此,他笔下的理论文字,无论是为文艺青年所写的辅导文章如《关于剧作法的问答》、《从诗的特殊性谈起》,或是随笔感想式的《漫谈文艺批评》、《从公式主义说到影评》,还是象《感情的泛滥》、《历史的呼声》等文艺评论,大都写得尖锐、公允、深中肯綮,而较少片面性,对当时的文学创作颇有指导意义。
1936年,当周扬等提出“国防文学”的口号后,杨骚积极响应,并先后写出《看了两个特辑以后》《文学的国防动员》等文章,大声疾呼,要求“一切非汉奸的作家” “捐除私见私嫌,灭坏个人主义……手搀着手,为民族解放,为抗日救国”团结起来, “多多产生一些国防的文学作品来。” (《文学的国防动员》)这些意见对当时出现的某些个人攻击的文章,是一个严肃的批评,而对抗日救国的革命文学运动,则是一个有力的促进。
左联解散以后,王任叔、茅盾、郁达夫等发起成立文艺界新的统一战线组织——中国文艺家协会。杨骚四处奔走联络,为协会的发起做了不少工作,领衔签名的王任叔,就是杨骚约请他参加的。杨骚仍象以往那样,勤勤恳恳地笔耕,默默无闻地工作,在党领导的左翼文艺运动中,他是一名不断进取的战士!
紧跟时代的步伐
诗句感情激奋,遒劲有力,似战鼓,如匕首,在抗日救国运动中发挥了强烈的战斗作用。
6月,杨骚参加文协组织的作家战地访问团,到中条山、太行山一带战区慰劳抗日将士,体验战斗生活。在这半年里,生活非常紧张,几乎每天都在跋山涉水,绝少休憩的时间。但杨骚兴致勃勃,事事走在前头,还学会了骑马。前线将士和人民群众的抗战热情,极大地鼓舞着杨骚,使他诗思如涌,写下近百首小诗,集为诗集《半年》。其间大多记录了诗人千里行军的所见所感,那平朴无华的文笔,深挚真切的感情,形象地展示了抗日怒火遍燃神州的历史风貌。
此外,杨骚还在《抗战文艺》、《文学月报》(重庆)上发表了独幕剧《钉子》、随笔《关于文艺批评落后的二三见解》、 《诗营随笔》、《想一句,写一句》等作品。
从前线回重庆后,杨骚住在文协的所在地南温泉。在这重庆著名的风景区,当时正住着一大批作家,其中也有白薇。通过多年的生活磨炼,杨骚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白薇怀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负疚。有一次,白薇突发高烧昏迷不醒,杨骚闻讯,当即赶去把她抬到自己书斋,亲自护理。他几十次地向白薇忏悔自己的过错, 申述着自己“晚熟的理解”,诚恳地“要求爱情复活”,让他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见白薇1941年7月15日致杨骚函)。但过去的事情委实太使白薇伤心, 她拒绝了。从此,杨骚与白薇的恋爱关系彻底结束。可是杨骚没有责怪白薇,也没有自怨自艾,他一直深情地挂念着白薇的身体,总是力图为白薇做些什么。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是每月从自己微薄的生活费里拿出五十元寄给白薇,以弥补自己“有负于人”的过失。
1941年初,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为了斗争的需要,在周恩来同志的主持安排下,重庆进步文化界人士陆续疏散到东南亚去加强抗战宣传工作。杨骚接受党组织的安排,改变去延安的计划,来到新加坡工作。他遵照周恩来同志“到星洲后首先应帮助陈嘉庚”的指示,通过关系获得爱国华侨陈嘉庚的聘请,就任闽侨总会机关刊物《民潮》的主编。
杨骚不遗余力地献身于抗日工作。在《民潮》的半年里,朋友们看到他“在任何工作中都不显露出自己的锋芒,但凡我们认为应做的事,他却默默地不多说什么,总尽着自己的力量去做到的” (巴人《记杨骚》)。他经手披载了不少鼓吹团结抗日、反对重庆反动政权和揭露福建太上皇陈仪的各种文章。编辑之余, 自己也在《南洋商报》、 《民潮》等报刊发表《加强团结,反对分裂》、 《散谈诗》、 《哀念地山先生》等作品。其间为养女杨雪珍写了首《赠红豆》的小诗,诗中写道:“等你长大了,/人间定象天国,/家庭已非牢笼。/好好地学习、奋斗、生长吧!/将来坐飞机到月宫里唱歌!”深情地展望了斗争胜利后祖国的灿烂景象,寄托着他对下一代的殷切期望。而这,也正是他忘我工作、不懈奋斗的动力所在。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杨骚参加了新加坡华侨抗日动员总会下属的文化工作团,并与巴人、郁达夫组织了战时工作干部训练班。后来,撤退到苏门答腊廖州的萨拉班让小岛隐居,不久又西上峇耶公埠,同张楚琨等人到巨港开肥皂厂掩蔽度日。其间,他曾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了不会说闽语的巴人夫妇,使他们避开了日军的魔手。1944年,杨骚和当地侨女陈仁娘结婚,重建了家庭, 以后生有三子。
新中国成立之初,杨骚在印尼雅加达《生活报》工作,为介绍社会主义祖国、团结海外华侨做了不少贡献。1952年9月,杨骚率领全家离开印尼,返回祖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翌年,他被推选为广州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协广东分会常务理事,参与华南文联的领导工作。
回国后, 目睹各条战线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杨骚异常振奋。他踌躇满志,想在文艺界重整旗鼓,真正写出一些他所要写的东西来。他深入福建侨乡体验生活,足迹遍及泉州、石狮、集美、厦门、漳州,又转赴广东各地调查采访,1932年他在《北斗》杂志上提出的“到工厂,农村去,参加新兴阶级的现实斗争”(《关于文艺创作不振的感想》)的主张,这时开始真正实现了。
他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思考着,一个又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酝酿着,他想写小说,写电影剧本,又想翻译日本文学作品,还想为华侨青年编中国现代文学读物……他多么想为新中国的文学事业多贡献些力量呵!
可是,还未等杨骚在新中国文坛上大展宏图,疾病便连连向他袭来,终于,1957年1月15日,中风症(脑血管栓塞)夺走了杨骚的生命。终年五十七岁。
由于杨骚过早逝去,他在建国后的诸多美好的构思未及开出绚丽的艺术之花,只为人们留下了几首小诗和两篇儿童文学作品《苹果姑娘》和《弟弟的百宝箱》。这两篇儿童文学作品,还是杨骚缠绵于病榻之际, 以顽强的毅力与别人合作写成的。这是他献给祖国和祖国的花朵——少年儿童们的最后一份礼物。
近三十年过去了。今天,杨骚的名字在许多中青年读者中已经变得非常陌生,但人民没有忘记这位有成绩的诗人、作家,没有忘记这位“忠诚的爱国主义战士” (见杨骚公祭大会祭文)。多年来,故友巴人、许钦文、洪遒、任钧、雷溅波等同志曾先后撰文悼念,还有更多的熟人朋友也在深深地怀念着他。在纪念“左联”成立五十周年的大会上,周扬同志把杨骚和诗人柯仲平、殷夫、艾青、蒲风并列,肯定了他在左联时期的诗作“有新的创造”。杨骚的代表作《乡曲》和《福建三唱》已被收入多种选本,深受海内外读者的欢迎。近年来,对于杨骚及其作品的研究,也在福建等地开展起来。
杨骚——这个普通而又闪光的名字,将为越来越多的读者所熟悉、所传诵。
注释
附录一 杨骚主要作品目录:
《迷雏》(诗剧),上海北新书局1928年6月初版。
《他的天使》(独幕剧集),上海北新书局1928年11月初版。
《受难者的短曲》(诗集),上海开明书店1928年11月初版。
《心曲》(诗剧),上海北新书局1929年6月初版。
《昨夜》(书信集,白薇、杨骚合著),上海南强书局1933年8月初版。
《春的感伤》(诗集),上海开明书店1933年9月初版。
《乡曲》(叙事长诗),上海乐华图书公司1937年出版。
《急就篇》(论文集),上海引擎出版社1937年3月出版。
《记忆之都》(诗剧集),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6月出版。为“文学研究会创作丛书”第2集。
《苹果姑娘》(童话,杨骚、洗东合著)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56年7月出版。
附录二 杨骚研究资料要目:
蒲风《杨骚的诗》,1934年10月1日《当代文学》第1卷第4期。
白薇《悲剧生涯》,上海生活书店1936年9月出版。本书系白薇自传体长篇小说,对了解杨骚与白薇的恋爱纠葛、了解杨骚的思想和生活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钦文《悼杨骚同志》,1957年1月24日《文汇报》。
洪道《悼念杨骚》,1957年2月28日《文汇报》。
巴人《记杨骚》,1957年《作品》月刊第3期。
钦文《水仙花》,1980年《水仙花》杂志第1期。
柯文溥《试论杨骚的诗》,1982年2月20日《福建论坛》第1期。
任钧《忆诗人杨骚》,1982年《新文学史料》第3期。
杨西北《杨骚简谱》,1983年4月《福建新文学史料集刊》第3期。
溅波《忆杨骚》,1985年《克山师专学报》第4期。
白舒荣、何由《白薇评传》,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11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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