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诗·天子障送人往太山观日》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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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诗】·天子障送人往太山观日》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原文】

彩嶂出分风,乘流不住空。虎啼三笑北,人在四愁东。

夜鼓鸡潮隔,云装鸟路通。待拂行云观,应为辨日童。

【鉴赏】

这首五律是汤显祖写于二十五岁之前的早期诗作之一,收在他的第一部诗集《红泉逸草》之中。天子障是庐山的别称,“分风”之典亦出自庐山,葛洪《神仙传》:“庐山庙有神,能于帐中共外人语,饮酒空中投杯。人往乞福,能使江湖之中,分风举帆,行各相逢。”诗人与友人在彩画般的庐山分别,山神有灵,赐予好风,游人乘流而去,一帆风顺。“住空”是个佛教词汇,“证道方离法,安禅不住空”(李频《暮秋宿清源上人院》)。此诗的“不住空”指的是船不留滞于水的意思。汤显祖的早期诗作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些佛道色彩,例如他写于二十一岁初中举之时的《莲池坠簪题壁》“或是投簪处,因缘莲叶东”,真可禅师一见而以之为“真求道利器”(《紫柏老人集》卷二十三《与汤义仍》)。汤显祖信奉泰州学派,和佛教禅宗本有渊源,是以诗中往往出现类似词汇,他晚年创作《南柯记》、《邯郸记》,以戏剧来表达一种出世思想,这在他早年的诗歌中已有滥觞。

颔联的典故运用非常巧妙。虎溪位于庐山东林寺前,相传晋僧慧远曾于此送别陶潜与陆修静,过溪虎啼,三人因之而笑。诗人在此以“虎啼三笑”来代指庐山,友人别庐山而至泰山,自然是在“北”。张衡的《四愁诗》中有“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之句,所以此处的“四愁东”指的便是泰山。“三笑北”对“四愁东”,不仅精致工整,而且清新绮丽,有十足的六朝风韵。汤显祖十分偏爱《四愁诗》,诗中多次化用其中语句,如“四愁无路向中郎”(《乙未计逡,二月六日同吴令袁中郎出关,怀王衷白、石浦、董思白》、“穿针楼上倚逍遥”(《七夕文昌桥上》)、“美人遥忆泪沾胸”(《谢廷谅见慰三首,各用来韵答之》)、“我欲从之云气深”(《怀戴四明先生并问屠长卿》)、“张衡愁处起离情”(《先寒食一日同张了心哭王太湖袁翰林》)等等。对汉魏六朝诗歌的偏爱,从一个侧面显示了汤显祖和前后七子“诗必盛唐”截然不同的审美趣味。

颈联的“鸡潮”出自梁顾野王《舆地志》:“移风县有鸡,雄鸣,长且清,如吹角,每潮至则鸣,故呼为潮鸡。”谢朓诗云:“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鸡潮”对“鸟路”,鸡鸣潮起,隔断了诗人与友人,风云缭绕,唯有飞鸟可至。尾联则是说游人到了泰山,定然在行云观前仰观日出,同于当年的辩日童子(《列子·汤问》: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此诗的感情不算深厚,意境也非特出,然而已经体现出汤显祖诗风的两个重要特征。一是如前所说的对仗精工,清新别致;二是谋篇严密,略无闲笔。以此诗为例,首联用“彩嶂”、“分风”、“乘流”紧扣题目中的“天子障”;颔联以“三笑”和“四愁”分写友人的出发地和到达地 庐山和泰山,且以“北”和“东”两个方向词点出运动之意,使这两句具有一种飞动缥缈之态,呼应了首联“不住空”的一帆风顺之意;颈联的“鸡潮隔”和“鸟路通”点明了诗人“送人”之情形;尾联的“辨日童”则拈出友人去往泰山的目的“观日”,“拂”字呼应了颈联的“云装”,“辨日”又呼应了颈联的“夜鼓”,在时间逻辑上十分清晰,且四句之间,由地上的“鸡潮”到半空中的“鸟路”再到至高无上的“日”,在空间上亦是层层递进。全篇不仅句句呼应,且完全照应了题目,题目的每一个字都未落空。这并不算特出的一首早期小诗,亦充分体现了汤显祖诗歌思致严密的特点,这和他早年就醉心于戏曲创作,特别重视篇章安排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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