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诗·江馆》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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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诗】·江馆》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原文】

林中高馆筑须成,水外闲庭甃欲平。身世河山多白首,子孙天地一苍生。钩帘语燕惊风起,槛舸眠鸥浥浪明。是好花朝谁到赏,渌波如酒泛新晴。

【鉴赏】

此诗作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二月,作者时年五十岁。在归乡后的几年间,汤显祖一面读书啸咏,一面却也忙着扩建新家,相继修建了玉茗堂、清远楼、芙蓉馆等一系列建筑。本诗大约就是某个建筑竣工之后的作品。

“林中高馆筑须成,水外闲庭甃欲平。”甃,即以砖瓦等砌成的井栏。“林中”二字点明了新馆所处的位置,而新馆之高挺又与井栏之颓败倾倒形成对比,世事的沧桑轮换暗寓其中,制造出一种时空上的错落之感。

处新馆而览旧迹,心中自然的生发出一种感慨。“身世河山多白首”,此刻的作者虽然结束了那种漂泊河山的仕宦生涯,重新投入家庭生活的怀抱,但可悲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亲朋,多数已是鬓发斑白,老之将至了。人入老年,就会常常念及子孙,同时也常常会想起前生后世。“子孙天地一苍生。”《颜氏家训·归心篇》:“形体虽死,精神犹存。人生在世,望于后身,似不相属。及其殁后,则与前身似犹老少朝夕耳。……夫有子孙,自是天地间一苍生耳,何预身事?而乃爱护,遗其基址,况于己之神爽,顿欲弃之哉?”将子孙称作苍生,恐怕只是故作洒脱。但汤氏一生对佛教多有研究,在老年之际想起后世今生,却是再自然不过。他著名的“至情论”在某种角度看来,正也是对于生命本身的一种思索。

虽是想到今生后世的轮回,但汤诗却并未流入《颜氏家训》“当兼修戒行,留心诵读,以为来世津梁”式的陈腐说教。“钩帘语燕惊风起,槛舸眠鸥浥浪明。”语燕眠鸥,微风细浪,登时将画面变得“活泼泼地”,全诗也由此染上了一种积极热烈的色彩。

“是好花朝谁到赏,渌波如酒泛新晴。”前一句既带着一种孤高自赏,又暗含着一种期待。后一句倒使我们想起了李白的《襄阳歌》:“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酸醅。此江若变作春酒,垒曲便筑糟丘台。”面对如此醉人的春光,其实是酒是水已完全无关紧要,在一个开心且浪漫的人的眼里,酒与水又有什么分别呢?

汤显祖早期的诗,遣语设色多学六朝,同时又喜欢用典,故常常有晦涩难懂之病。步入老年,汤显祖的诗风发生了变化。在洞彻人生之后,汤诗中多了一种洒脱和老成。本诗即是汤氏晚年诗作的一个代表。全诗借景抒情,而情则随句高涨,一发不收,其情感之快乐高昂,其抒发方式之率性自然,即使在汤显祖年轻时所创作的诗中亦不多见。年轻的诗人喜欢言愁,喜欢雕琢堆砌,及到老年时,不讲求诗歌的技巧,作品却浑然天成,自有风味。汤显祖的这首诗,也算是一个明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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