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
李 白①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②。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③，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④，能得几时好？
【注释】
①李白：见《长干行》。
②“汉帝”二句：据《汉武故事》记载，汉武帝刘彻数岁时，他的姑母长公主问他：“儿欲得妇否？”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曰：“不用。”最后指其女阿娇问：“阿娇好否？”刘彻笑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刘彻即位，阿娇为皇后，曾宠极一时。后失宠。
③长门：长门宫，汉武帝废弃之皇后陈阿娇所居的宫殿。
④色：指美丽的容貌与体态。
【诗本事】
妾薄命：乐府古题之一。
【赏评】
这首诗用金屋藏娇的典故抒写了一部爱情悲剧。前四句先画出个因宠而贵的神仙中人陈阿娇。她居住于高耸入九天、手可摘星辰的黄金屋中，咳唾在半空随风变成珍珠白玉。这二十个字使得诗意情势都达到了娇贵的极致，五、六句急转直下写她的失宠：正当她不可一世、擅宠独骄的时候皇恩中绝，盛极而败。不满与嫉妒更招来嫌恶，曾经君情妾意的皇帝终于不再露面。心的距离原不在路途的远近，“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如同雨珠不会再回天，如同覆水难以收回，“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任何努力都毫无意义。昨日如同芙蓉娇艳，被人呵护怜赏，今日则似断根细草憔悴枯萎，无人问津。写到这里，诗人不禁感叹道：以美貌来取悦侍奉他人的，岂待得时日长久？
“色衰而爱弛”的故事，汉武帝那里还有。他的美人李夫人病重时不肯让武帝看她的病容，唯恐今之衰容取代了皇帝心中“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印象，最后不但失宠，还会令武帝厌恶以致家族零落。其实宫廷中女子的悲剧不仅仅在“以色事他人”，家学深厚的班妤、清词丽句的梅妃不一样没能留住流水般的“君恩”吗？然而即使留得“君恩”，像“姊妹弟兄皆列土”、“尽日君王看不足”的杨玉环，也不过落得缢死马嵬的下场。宫廷制度本就是悲剧的制度，宫怨的悲歌便也长久摧人心肝。
这首诗语言精美，“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皆为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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