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词·张炎·清平乐》翻译|原文|赏析|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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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两宋词·张炎·清平乐》张 炎

张 炎

采芳人杳。顿觉游情少。客里看春多草草。总被诗愁分了。去年燕子天涯。今年燕子谁家。三月休听夜雨,如今不是催花。

注释 ①采芳人杳:指游春赏花的游人少了。②分了:侵扰。

鉴赏 这词中所抒发的,是客里伤春的情怀。

周密曾记载过南宋游春的盛景:“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总宜。杭人亦无时而不游,而春游特盛焉。”(《武林旧事》)想必张炎也亲历过当日的春光,此刻他用“采芳人杳”四字,勾勒出易代后风景冷清、游人稀少的凄凉。这正与刘辰翁在《忆秦娥》中,以“江山如旧,朝京人绝”写物是人非的变迁相似。因为采摘芳菲的游人稀少,所以自己也“顿觉游情少”。“顿觉”二字,予人恍然惊醒之感。“客里看春多草草。总被诗愁分了。”这二句点明此身处于异乡的忧愁。人在漂泊流浪中,内心总是难以安定,自然也就没有心思踏春赏花。文人赏春,自然要吟诗,但诗歌中又多是惜春、送春的忧伤诗句。游兴已经因“采芳人杳”而减少,何况还要为诗愁所扰,心思的潦草萧索由此可见。

下阕将自身托喻为燕子,以漂泊无定的“燕子”写出人生伤感。燕子是飞无定处的生灵,去年尚在天涯,今年又不知栖息何处人家。张炎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临安家破后,他四处飘零。四十三岁这年,曾北上大都,一年之后即还至杭州,之后又是漂泊吴、越数十年。在大德二年(1298)所作《月下笛》中,他写道:“天涯倦旅。此时心事良苦。”他在后半生漫长的时光中,一直过着漂泊的生活。“天涯”“谁家”这些表示居无定所的字词,写出词人晚年的流落生涯。

歇拍写到“夜雨”,许多词人都写过“听雨”的细节。蒋捷有一首《虞美人·听雨》:“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疲倦的内心任凭夜雨点滴落在屋檐,可见心绪的萧条。此处张炎将夜雨与季节联系在一起,写道:“三月休听夜雨,如今不是催花。”这两句的意思很巧妙,表面上是在说时节转换,春雨如今已经不再催花盛开,不再能带来春意盎然,暗中却指向命运的凄凉。宋元易代,一切都无法再给人以希望,因为属于他的春天,已经过去了。三月的夜雨,不是催花,而是“一番雨过,一番春减,催人渐老”(张炎《水龙吟·春晚留别故人》)。

初初看去,这是一首写春天的词。词中提到的都是春日的风景:采芳、春色、燕子、春雨。然而词的用意并不是写春日,而是以春意反衬伤情。“采芳”引出“人杳”;“看春”却是“草草”;春日中无羁的生灵燕子,却是在“天涯”与“谁家”中漂泊;“夜雨”也不再润物无声,而是催花凋零、“催人渐老”。在一片青青的春色之中,流露出的,是词人荒凉寂寥的悲苦心境。

关于春天,刘辰翁曾写道:“等多时春不归来,到春时欲睡。”(《宝鼎现》)蒋捷也有“一片春愁待酒浇”(《一剪梅》)的词句。太平盛世,年复一年的春季到来,或许会引发“小园香径独徘徊”(晏殊《浣溪沙》)的怅惘,而此刻是国破家亡,对于南宋遗民,春天不仅仅引人伤春,也引人伤身世,伤故国。正如俞陛云评价这首词云:“羁泊之怀,托诸燕子;易代之悲,托诸夜雨。深人无浅语也。”(《唐五代两宋词选释》)(黄阿莎)

山水图 【明】 王世昌 美国耶鲁大学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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