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吴伟业·楚两生行》原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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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吴伟业·楚两生行》原文赏析

黄鹄矶头楚两生,征南上客擅纵横。将军已没时世换,绝调空随流水声。一生拄颊高谈妙,君卿唇舌淳于笑。痛哭常因感旧恩,谈嘲尚足陪年少。途穷重走伏波军,短衣缚裤非吾好。抵掌聊分幕府金,褰裳自把江村钓。一生嚼徵与含商,笑杀江南古调亡。洗出元音倾老辈,叠成妍唱待君王。一丝萦曳珠盘转,半黍分明玉尺量。最是《大堤》西去曲,累人肠断杜当阳。忆昔将军正全盛,江楼高会夸名胜。生来索酒便长歌,中天明月军声静。将军听罢据胡床,抚髀百战今衰病。一朝身死竖降幡,貔貅散尽无横阵。祁连高冢泣西风,射堂宾客嗟蓬鬓。羁栖孤馆伴斜曛,野哭无边几处闻。草满独寻江令宅,花开闲吊杜秋坟。鵾弦屡换尊前舞,鼍鼓谁开江上军?楚客只怜归未得,吴儿肯道不如君?我念邗江头白叟,滑稽幸色君知否?失路徒贻妻子忧,脱身莫落诸侯手。坎壈由来为盛名,见君寥落思君友。老去年来消息稀,寄尔新诗同一首。隐语藏名化客嘲,姑苏台畔东风柳。

苏昆生和柳敬亭都是明末清初两位著名艺人。苏唱曲,柳说书。两人曾在南明宁南侯左良玉的武昌军幕中作上客。苏原籍河南固始,古称蔡州。柳原籍泰州,明属扬州府,在古代天文分野上皆属楚地。左良玉驻于武昌,故称为楚两生。

弘光元年(1645),左良玉率兵东下,讨伐马士英,舟至九江,吐血而死,大军崩溃。柳敬亭已于事先东下,苏昆生于痛哭后,削发入九华山。后又自苏州寓居伟业的故乡太仓的佛寺中。伟业与敬亭本相识,昆生因而要求伟业作一小传,使与敬亭并传。昆生将渡江时,伟业乃作此诗送之,并以寄柳,为柳在流离中担忧。伟业另有《柳敬亭传》,可以参阅。此诗之前有序过长,今略去。

第一段,写两人在左良玉幕中颇受器重,敬亭并良玉作说客,出计策,善用权谋,排患解纷(见《柳敬亭传》),故曰 “擅纵横”。良玉既卒,旧部由其子梦庚统率,昆生感念旧恩,便似汉代能言善辩的楼护(字君卿),战国时滑稽机智的淳于髡那样陪伴过年轻的梦庚。

第二段,写柳敬亭于落魄时曾依附松江提督马逢知,当时年已八十余,对“短衣缚裤”的军营生活不感兴趣,只是借说书以度穷途。因为音调高古,所以能倾动知音的先辈,甚至可供帝王欣赏。“半黍”句用阮咸校正苟勖乐曲典故,见《世说新语·术解》,这里指苏昆生音调准确。“大堤”即今湖北宜城,指马士英、阮大铖发兵西上以拒左良玉; “杜当阳”指晋当阳侯杜预,他于平吴时都督荆州诸军事,陈兵江陵,这里指左良玉。这些典故,用在马、阮和良玉之争上并不贴切,只是切楚地,并点明良玉的身死,敬亭的流落,皆因马、阮用兵之故。

第三段,回忆良玉只是于聆曲后,自伤衰病,死后左梦庚即率部降清,隐讽良玉拥兵自恣。下面以霍去病之墓高耸如祁连山,指良玉既死之后,苏昆生身处孤馆,甚为落拓,而江淮之间,仍是用兵频频,时闻野哭。

第四段,以陈后主的狎客尚书令江总,比喻在南京的马、阮之辈,以唐代名妓杜秋娘,比喻秦淮一些名妓,有的也已死去。江南的歌舞之地已经易主,江上的左良玉余部也已降清。苏昆生自怜不能再归楚地,吴中的一些青年艺人,却侮弄昆生,自以为技艺不在他之下,即序中说的“顾少年耳剽日久,终不肯轻自贬下,就苏生问所长”。

第五段,又转入柳敬亭。敬亭曾依附马逢知,但逢知骄暴专横,后因事下获死,敬亭幸而未被牵连。但两句中的“君” 皆指苏昆生,以此提醒他,不要依附权贵,空图盛名,以增妻儿之忧,同时寄语敬亭。一诗双赠,末句即隐藏两人姓氏。

旧时说书唱曲的艺人,本为社会轻视,士大夫虽与他们交游,还是含有偏见,虽有称誉,仍目为不入流的俳优,他们也往往以清客为荣,左良玉在明遗民心目中,评价不高。吴伟业等所以对苏、柳特别器重,主要由于沧桑之际,两人对良玉之死,“痛哭常因感旧恩”,即是对故主的眷念,其次是他们高傲的性格和明亡后其遭遇,伟业的《口占赠苏昆生》,就把苏昆生看做安史之乱后流落江南的李龟年,黄宗羲《柳敬亭传》中说“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 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便是归结为“亡国之恨”这一点。张岱《陶庵梦忆》中的《柳敬亭说书》,是晚明小品中的隽品,文中写柳敬亭说武松打虎故事,“蓦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甓皆瓮瓮有声”,至今犹觉声在人间。也因为这类除害的义侠的举动,最能在丧乱之世激发悲歌慷慨之感。苏、柳所以能使当时士大夫称扬者,就因人以技传,技以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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