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歌·挂枝儿·倦绣》原文与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明代民歌·挂枝儿·倦绣》原文与赏析

意昏昏,懒待要拈针刺绣。恨不得将快剪子断了丝头,又亏他消磨了些黄昏白昼;欲要丢开心上事,强将针指度更筹。绣到交颈的鸳鸯也,我伤心又住了手。

在绵长的被离别情、相思泪浸透了的日子里,那些茶饭不思、怕见黄昏的旷妇怨女各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打发着一寸寸冗长的光阴,并借以暂时排泄一点点积聚得太久、太浓的情感。《挂枝儿·赠瓜子》中的少女嗑瓜子以赠情郎,《挂枝儿 ·描真》中的女性画郎像以慰相思,《倦绣》中的姑娘则以刺绣来消磨时光:她本来倦于绣却又不得不拈起绣花针,最后终以绣不成,反添许多惆怅凄苦而告终。清丽哀婉,迂曲动人。

我们先看第一层。以 “昏昏”写意,写出了她内心烦恼,心绪紊乱,虽未说病,却病态已现:精神恍惚,满面憔悴。心灵上的烦厌势必导致动作上的慵懒,懒待要 “拈针刺绣”也就顺乎情理。在这一句里,“昏昏”与“懒”相互关联,又都印证了题目——对刺绣的倦怠。“懒待要拈针刺绣”,也另有别的意思。自与情郎分别,整天以刺绣度日。她绣啊绣,彩丝连着情丝,开始绣进的是情,是爱;接着绣进的是思,是愁;最后绣进的是怨,是咒——尽管 “疼在我心间也,舍不得咒出口”( 《挂枝儿·咒》)。如今还得重复这单调,重复这枯燥,她哪有兴致,怎能不懒?

正因为如此,她 “恨不得将快剪子断了丝头”,可一转念,觉得 “又亏了他消磨了些黄昏白昼”。恨极欲断,而断了又无法消磨难挨的绵长时光;不断不行,断了更不行。这种本已厌极倦极恨极的营生,却又不得不强自为之,这才是最乏味的无味,最干巴的枯燥,最呆板的无聊。

民歌里常用谐音双关,“恨不得将快剪子断了丝头”也是这样。丝即“思”,表意与《挂枝儿·耐心》中的 “熨斗儿熨不开眉间皱,快剪刀剪不断我的心内愁”相同。为了 “消磨了黄昏白昼”,快剪子连丝头尚且难断,又怎么能断得了牵肠挂肚的绵绵思恋?“待想又不敢想,待丢时又怎好丢。”她同《挂枝儿·心口相问》中的那位女性一样,始终处于欲想不得、欲罢难舍的焦躁苦闷中。

“欲要丢开心上事”,是“强将针指度更筹”的原因,也就是“恨不得将剪子断了丝头”而终未能断,倦于绣,懒于绣却又不得不拈针刺绣的原因。“强”扣定了前文的 “倦”、“昏昏”、“懒”,“度更筹”,不仅照应了前面的“黄昏白昼”,同时也点明了现在刺绣的时间。意昏而生懒倦,懒倦而生勉强,勉强又使 “欲要丢开心上事” 落了空。

在古代的民间刺绣中,“喜鹊登梅”、“并蒂莲开”、“鸳鸯戏水”是常见的内容和主题。这位少女的拈针刺绣,只不过是 “强将针指度更筹”,因而“绣到交颈的鸳鸯”,便 “伤心又住了手”。那图案本来正表现了少女的夙愿和憧憬,可是这夙愿和憧憬又每每在等待和失望中化为泡影,这怎能不让人伤心?伤心时可以住手,思维却无法刹住,它沿着已定的方向继续向前滑行。咀嚼黄莲时去想象蜂蜜的甘甜,只会令人觉得黄莲更苦。原本苦情的她,再看看亲手绣的交颈鸳鸯怎能经受得起这样的精神熬煎?

这首民歌由倦绣,到强绣,最终到停绣,通过人物动作情态的变化写人物心理的复杂曲折,哀婉绮丽,细腻感人。冯梦龙称“此篇与《喷嚏》篇转折可味,熟玩得作文之法”,可谓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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