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江潭底有情,望中频遣客心惊。
巴雷隐隐千山外,更作章台走马声。
读这首诗,我们不仅要了解有关典故,而且要了解李商隐当时可能读过的一些文学作品,了解题中“柳”在他头脑中可能引起的种种联想。这样,才便于理解诗人何以由巴江柳联想到章台。否则,或许会认为诗写得太率意,甚至前后不相连属。
章台,是汉代首都长安的一条街名。《汉书·张敞传》:“敞为京兆尹……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章台走马是汉以后习用的典故。但是到了唐代,在文学作品中,章台和柳又发生联系。崔国辅《少年行》:“章台折杨柳,春日路旁情。”许尧佐传奇《柳氏传》中更有著名的《章台柳》诗。章台与柳结了缘。这虽不能与“章台走马”等老资格的典故相比,但在受传统及其本朝诗文熏陶甚深的李商隐头脑中章台之有柳却巳深深地扎了根,因而他的一些作品里,往往章台与柳并提。如《赠柳》“章台从掩映”与本篇都是显例。
“柳映江潭底有情,望中频遣客心惊。”是说柳映照江潭何其动人情思,望柳色使羁留在巴蜀的诗人一阵阵心惊不巳。望柳何以心惊呢?由于柳和京华有联系。柳色极似京中,勾起了自身不得在京华的沦落之痛。庾信《枯树赋》:“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从化用《枯树赋》的语意,可以进一步领会到诗中包含的沦落之情。“巴雷隐隐千山外,更作章台走马声。”季候当是春去夏来之时,除眼前柳色掩映外,重重叠叠的巴山中,还传来隐隐的雷鸣,听其声极似章台走马。冯浩说:“走马章台,乃官于京师也。今雷在巴山,声偏相类,益惊远客之心矣。”剖析诗人的心理是非常深入切至的。但这种心情,诗人并没有直接说出,只在三句开头,用“更作”二字和上半呼应,“掉笔空际,但写声写景,遥情远思便自味之不尽”(叶葱奇)。
诗的前二句与后二句是用章台与柳的联系综合到一起的。纪昀说:“末二句深情忽触,不复有迹象之间。”从读者的感受来讲,确有这样的效果,但就作者的构思而言,却是做了精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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