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原来别有人。
这两首《南歌子》,一作《南歌子词》,一作《新添声杨柳枝》。第一首写一个女子对自己丈夫另有新欢的恨怨及劝戒。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二句,从女子新做的腰裙写起,用兴起手法,借以兴起下文,且兴中有比。“一尺”,此指女子的细腰。庾信《王昭君》诗:“围腰无一尺,垂泪有千行。”温庭筠《张静婉采莲曲》:“抱月飘烟一尺腰,麝脐龙髓怜娇娆。”《许彦周诗话》云:“舞人张静婉腰围一尺六寸,能掌上舞。唐人作《杨柳枝》词云:‘认得羊家静婉腰。’”这里女主人公以张静婉自比,写自己的腰细。“深红”,指深红色的石榴裙,为当时时髦的裙子。“曲尘”,本指酒曲所生的细菌,因色淡黄如尘,故名。此用借喻,语意双关。一是借指杨柳之色。如杨巨源《折杨柳》云:“水边杨柳曲尘丝,立马烦君折一枝。”二是借指女主人公的丈夫另外又爱上的一个女子所穿的旧裙之色。“一尺深红”既指女主人公新做的鲜艳的深红裙,那么“曲尘”自然与此相对,指另一个女子所穿的颜色陈旧的淡黄色的裙子。意在说自己新做红裙胜过另一个女子的淡黄色旧裙。既有比赛之意,那么女主人公的腰围为“一尺”,另一个女子的腰围肯定是比较粗了。女主人公的“一尺”细腰自然也要胜过另一个女子的粗腰了。显然,这是女主人公为了劝戒自己的丈夫故意以自己的“一尺”细腰、以新做的“一尺深红”裙子来压倒另一个女子的粗腰“曲尘”旧裙的。“天生”句化用窦玄妻《古怨歌》“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意,说从衣服上来说,另一个女子陈旧的淡黄色的裙子比不上自己新做的深红裙子。其隐含的深意是:从人来说,自己是“故人”,丈夫所交的那个女子是“新人”,那么,“人不如故”,丈夫所交的那个“新人”是远远不如自己的。以上二句,女主人公巧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古怨歌》来劝戒自己的丈夫。这种写法,可谓“用其事而隐其语”。
三、四句“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用比喻与谐语双关的手法,写女主人公对薄情丈夫的“恨”怨之情。合欢桃核,即指桃核。桃核由两半合成,故称“合欢桃核”,以喻男女感情的和合。皇甫冉《竹枝》词云:“合欢桃核两人同。”这自然首先是比喻女主人公与其丈夫感情的和合。但为什么会“终堪恨”呢?因为“里许元来别有人”。“里许”,里面。“元来”,原来。“人”,当本作“仁”,即“桃仁”。这里“人”、“仁”谐音相借。这句说,原来她的丈夫还另外爱着一个新结交的女子。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她可以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无私的品格,但唯独在爱情方面是自私的。她只允许自己的丈夫专爱自己一人。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丈夫又另外爱上一个女子时,她便对丈夫产生了“恨”怨之情。其实这种“恨”,也正是因为爱。联系首二句可知,她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以“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来劝戒自己的丈夫,希望他幡然改悔,不要喜新厌旧,另爱他人。有人说“此二句为双关之妒语”(富寿孙《千首唐人绝句》),这是不妥的。因为这位女主人公对自己丈夫的“恨”怨完全是正确的。如果将这二句说成是“妒语”,就是在指责这位女主人公不该如此嫉“妒”他人了,那么她的丈夫另爱其他女子的行为就成正当的了。这显然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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