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宾·最高楼》原文赏析
呈管竹楼左丞
梅花月,吹老角声寒。剑气拂云端。台星才入朝天阙,将星旋出破烟蛮。半年来,勋业事,笑谈间。谁更说、元龙楼下卧?谁更说、元规楼上坐?终不似、竹楼宽。有时呼酒摘星斗,有时提笔撼江山。问何如,容此客,倚栏干?
古代士子常以诗文拜谒当朝名流和权贵,求得品评和举荐,跻身仕途。这类文字贵在得体。如唐代李白的《与韩荆州书》、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即是其中的上乘之作。滕宾此词,措辞不卑不亢,毫无卑微乞怜之态,甚为委婉得体。
左丞管竹楼,名不详,竹楼当为其号。
上片赞颂管氏文武兼备,功勋卓著。
首句“梅花月”,展现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宋林逋《山园小梅》)的境界。同时,“梅花”又暗合军乐曲名,唐沈佺期《塞北》诗有“梅吹动三军”句。故下文接以“吹老角声寒”。“吹老”二字精警,见得此曲悲壮凄凉,亘古传响。此二句似有称扬管氏如幽并老将、气韵沉雄的喻意。第三句“剑气拂云端”,“剑气”典出《晋书·张华传》:吴灭晋兴之际,“斗牛间常有紫气”。晋尚书张华请教雷焕,焕说是“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剑“在豫章丰城”。华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词中用以比喻管氏的英气直冲霄汉。四、五两句“台星才入朝天阙,将星旋出破烟蛮”,颂扬其文才武略。“台星”,《晋书·天文志》:“三台六星,两两而居,西近文昌二星曰上台,……次二星曰中台,……东二星曰下台。”古人以星象比附人事,称三公为三台,三公指辅助国君掌握军政大权的最高官员。左丞位当三公,能出入朝廷,朝见皇帝。此二句谓管氏出将入相,文武兼备:他刚入朝廷为辅弼大臣,旋即又塞命率军,扫荡南方。结三句“半年来,勋业事,笑谈间”,赞颂管氏功勋显赫。“半年来”叙成就“勋业事”的效率之神速,“笑谈间”状成就“勋业事”时风度之潇洒,充分表现了管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才能和儒将风采。
下片吐露钦羡仰慕和希冀援引之情。
“谁更说、元龙楼下卧?谁更说、元规楼上坐?终不似、竹楼宽”。过片三句赞管氏为人超迈高绝,风流儒雅,仰羡之情溢于言表。“元龙楼下卧”,典出《三国志·魏书·陈登传》:“许汜与刘备并在荆州牧刘表坐,表与备共论天下人,汜曰:‘陈元龙(登)湖海之士,豪气不除。’……备问汜:‘君言豪,宁有事邪?’汜曰:‘昔遭乱过下邳,见元龙,元龙无客主之意,久不相与语,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备曰:‘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王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龙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邪?’表大笑。”陈登豪放而有匡世济民之志,卧百尺楼下感受元龙豪气,是一种殊荣。“元规楼上坐”,见《晋书·庾亮传》:“亮在武昌,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楼,俄而不觉亮至,诸人将起避之。亮徐曰:‘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便据胡床与浩等谈咏竟坐。”庾亮字元规,豪爽坦荡,有旷达超迈之风,坐南楼之上,吟咏欢娱,是何等的雅事!然而,词人却要说,这样的殊荣和雅事,如今已不值夸耀了。因为无论是元龙的百尺楼还是元规的南楼,最终都及不上管氏的竹楼。赞誉之辞,无以复加。“谁更说”三字排比、反复,语势强调,情感强烈。“终不似,竹楼宽”以虚(左丞号“竹楼”)对实(元龙“百尺楼”、元规“南楼”),映衬有力,突出左丞德高望重,远胜过前贤。一个“宽”字,明写楼的宽大、宽敞、宽舒,暗写人的宽宏、宽厚、宽容,妙语双关,蕴藉有致。四五两句“有时呼酒摘星斗,有时提笔撼江山”,描述管氏宴娱吟咏的豪兴雅致。“呼酒”豪饮,仰天“摘星”,绘声绘色,狂放恣肆如见;“提笔”疾书,气摇河山,摹态传神,文采风流可知。结三句“问何如,容此客,倚栏干”,委婉探试,逗露希求援引之意。“此客”即词人自己。请问左丞,您可容许我在竹楼的一角凭栏眺望啊?不明说干谒之意,却以漫不经意的“倚栏干”暗示,意蕴明畅而又情韵悠长,且不失自己一介书生的尊严和身份。
此词以文入词,豪健超迈,颇具稼轩风致。明杨慎《词品》卷五云:“元人工于小令套数,而词学渐衰。唯滕玉霄(滕宾)集中,填词不减宋人之工。”即便干谒篇什,也能含蕴吞吐,曲折尽致,真“不减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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