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菩萨蛮》原文赏析
困花压蕊丝丝雨,不堪只共愁人语。斗帐抱春寒,梦中何处山? 卷帘风雨恶,泪与残花落。羡杀是杨花,输他先到家。
徐灿是清初著名才女,能文善诗,兼精书画,而尤工于词。然而她的生活经历却十分不幸。顺治十五年(1658),其夫陈之遴因事获罪,遣戍塞外,她也随之远离故乡。后之遴死于戍所,几个儿子也相继死去。她孤苦一人,流落异乡,直至康熙十年(1671)清圣祖东巡时,才得以跪道自陈,获准奉丈夫遗骨回故乡安葬。这首《菩萨蛮》词盖即徐灿客居塞外时所作,表达了作者伤春怀乡的愁情。
开头一句写景,描绘丝丝春雨中的花儿。“花”上着一“困”字,“蕊”上着一“压”字,带有看花人的感情色彩。人物的伤春之意、愁苦之情已于写景中见出。第二句紧承上句,运用拟人化的手法写春花在风雨的困压下不堪忍受,却偏偏将这种不堪之情向作者这样的“愁人”来倾诉。然而,这“愁人”自己生平所遭受的风风雨雨又有谁能知道?她的愁苦不堪,又有谁可共语呢?这开头两句,一句写“困花”,一句自然地由“困花”过渡到“愁人”。用“困花”在风雨中的不堪处境,衬映出“愁人”的凄苦,暗示了“愁人”自己的不幸。情感的表达,显得婉转含蓄。
接下来两句直接写“愁人”的凄苦处境和思乡之情。“斗帐抱春寒”,写出了空床的孤独寂寞、环境的清冷凄凉,同时也婉转透露出人物心中的孤苦悲凉。“梦中何处山”,隐约表达了她对远方家乡的思念。也许迫切的思乡之情,萦绕在魂梦中,带着她越过山山水水,奔向故乡,但这里却并未细说梦中情景,也不直接抒发萦绕梦魂的思乡之情,只轻淡地用一问句道:“梦中何处山?”似乎那梦中情景,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这一问,寓深情于冲淡朦胧之中,给读者留下了回味与联想的余地。
下片开头两句又由梦境转到现实的情景。或许已是次日的早晨,一阵风雨卷起帘子,她又看到屋外,经受了一夜凄风苦雨后的残花,不禁触景生悲,对花落泪。花的不幸,正象征着词人自己的不幸。她哀伤花的凋零,其实也正是哀伤自己的悲剧命运。这两句映照上片开头两句,“丝丝雨”变成“风雨恶”,“花”也变为“残花”,既是一夜之后客观景物的真实变化,又是人物悲伤之情的进一步深化。两句将花与人一笔写出,互相映照,其境界差近于李清照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
最后两句,由随风飘舞的杨花又引出词人的思乡之情。暮春的杨花随风悠然飘荡,飞向远方。词人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象这杨花一样,乘风归去,回到钱塘江畔那美丽的故乡。然而她现在流落塞外,身不由己,只得徒然目送这杨花飞去,于是不禁对杨花产生无比的羡慕之情。这两句托物起情,意在言外,把思乡之情表达得含而不露,耐人寻味。
徐灿词,陈维崧推崇为“南宋后闺秀第一”(《清史稿·陈之遴妻传》)。其艺术特色是工艳流丽而又绝去纤佻,蕴藉深远而又浑成不露,在这首《菩萨蛮》中,亦可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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