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秦可卿那香艳无双的卧室,我个人是不赞同以此为据推论出秦氏的皇族出身这一论断的。持该论断的主要理由是卧室的陈设铺排出了一连串的皇家人物;持这一论点的研究者们首先就无视了红娘和西施的存在,因为她俩压根就和什么皇族挂不上钩,一定生拉硬拽,西施倒是和吴王有点牵连,红娘则怎么也扯不上了。
而依在下拙见,我们最好换个角度来看看这几位大神级的人物。首先是唐伯虎,诸位还记得前面我们曾提到过的薛蟠将其读成“庚黄”的事吗?薛大少是在一张春宫图上看到了唐寅的落款,而唐寅的春宫画也的确是名噪一时。然后是擅写“淫词艳曲”的秦太虚,其实秦观写了不少好东西,但哪个也没有他的《鹊桥仙》脍炙人口,将士大夫欲说还休的那点子闷骚小心情表达得十分到位,绝对可以与苏东坡的“一树梨花压海棠”相媲美,无愧于“苏门四学士”的称号。
至于武则天、赵飞燕的故事,在中国可谓是家喻户晓了,她俩简直就是淫娃荡妇的代名词了。西施比她俩也强不了多少,直接祸国殃民了。红娘放在这儿,我想是要让她充当个淫媒的角色。我们现在是说这小红娘是冲破了封建礼教,提倡婚姻自由,但事实上曹公是并不欣赏红娘乃至整本《西厢记》的,他认为这些根本就是穷书生意淫罢了,书中第五十四回,曹公借贾母之口狠狠地批了一通这伙做白日梦的家伙:“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儿是佳人?”“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做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绝对的一针见血啊!至此,秦可卿的卧室就已经如同苏童笔下的作品一样,字里行间到处都弥漫着令人沉醉、无法自拔的甜蜜而腥膻的腐朽、堕落的气息。贾宝玉一下子就沦陷了。
而同昌公主除了她奢华的人生,将她安放在这段文字里,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新唐书》有载:“女为同昌公主,下嫁韦保衡。保衡处内宅,妃以主故,出入娱饮不禁,是时哗言与保衡乱,莫得其端。”这段话说的什么意思呀?这里的妃是指同昌公主的母亲郭淑妃,简单点说就是同昌公主她妈和女婿韦保衡通奸淫乱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一点直接对应秦可卿与贾珍的关系。
这个寿昌公主据考证应该是笔误,应为宋武帝的女儿寿阳公主,这一点是得到了广大红学爱好者的一致认同的。这寿阳公主白天躺在含章殿檐下,有朵梅花落在她的额头,拂之不去,三天后,虽然洗掉了但却演化成了流行一时的梅花妆。寿阳公主本人史书上并无不良记录,所以此处写她应该有两层用意:一是说秦可卿不仅天生丽质,还巧于妆扮;二则是为了影射史湘云。此话怎讲?《红楼梦》中只要是说女人白天睡在户外的那一定是直接联想到史湘云,何况那幅《海棠春睡图》在书中本就是史湘云的专利,是她的符号。
不过这一朵梅花又叫我纳闷了,与梅相关的一共就那几个人,前面都曾说到过:宝琴、妙玉、李纨;是否象征着宝琴嫁于梅翰林之子三年后便没了?然后与宝玉尚有一段故事?而且书中第七十八回那梅翰林与杨侍郎、李员外送宝玉的礼物也很有意思,“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恰好暗合了三媒六证之说,也许儿子去世后,梅翰林将宝琴许给了宝玉。
再看那幅画两侧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书中描述湘云用手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当枕头,醉卧于青板石凳上,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掉在地上的扇子也被落花埋了一半,一群蜂蝶闹嚷嚷围着她,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泉香而酒洌,玉碗盛来琥珀光”;这一幅活《海棠春睡图》必得这样的诗来配它。并且这副对联的关键字乃是“冷”字,湘云也是用“冷”字的高手,《对菊》中她说“清冷香中抱膝吟”,《供菊》中她说“圃冷斜阳忆旧游”,《海棠诗》中她说“自是霜娥偏爱冷”,每一句都与“嫩寒锁梦因春冷”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最经典的“冷月葬诗魂”出自林黛玉之口。而拥有“冷香丸”的则是宝钗。
所以秦可卿卧室里的陈设绝对和达·芬奇密码有一拼,不仅仅是用那几个出自汉唐的人物来对应贾蓉口中的“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来揭示宁国府的“脏、臭”,同时用一张画、一副对联将和宝玉有关联的几个女子逐一列出。
余情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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