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怀诗八十二首
(其五十八)
危冠切浮云,长剑出天外。
细故何足虑,高度跨一世。
非子为我御,逍遥游荒裔。
顾谢西王母,吾将从此逝。
岂与蓬户士,弹琴诵言誓。
此诗原列第五十八。《晋书·阮籍传》说他“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这首诗可说是他这一形象的极好写照。
首起四句就勾划出一个顶天立地、孤高傲世的巨人形象。 “危冠切浮云,长剑出天外”, “危冠”,即高冠; “切”,即贴近。语出《楚辞·涉江》: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巍。”阮籍化用此语,也有以屈原形象自比的意思在内。这两句主要描绘他的外表:戴着的高冠已贴近浮云,佩着的长剑已冲出天外。这样的形象不可谓不高大,也不可谓没气概! “细故何足虑,高度跨一世”则侧重于写他的抱负与气度。 “细故”,即小事,但本诗所指,绝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人世间的所有功名利禄和祸福是非,由于作者志气宏放、抱负非凡,故常人所认为的大事,在作者眼中也只能是小事了。“虑”,即考虑; “何足虑”,有什么值得考虑?施一反问句,使蔑视一切的内心世界得以充分展示。 “高度”,也并非指具体的高低程度,而是指那种孤高傲世的气度。 “跨”,即超越。两句说,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考虑,我的气度超越了整整一个时代。这种狂傲的性格,确有压倒一切的气派。
既然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考虑,那么,是不是要学仙呢?不。接下来的四句便是回答这一问题的。 “非子为我御,逍遥游荒裔”,两句写作者想要做的事,但这绝不是现实中的事,也不是常人能做的事,因此,在内涵上与上文的“细故”成一鲜明对比。 “非子”,秦人的祖先,善养马,曾替周孝王养马于汧渭之间。 “御”,即驾车赶马。 “逍遥”,安闲自得的样子; “荒裔”,边远地带。两句说,让非子替我驾着车马,怡然自得地漫游边远之地。 “顾谢西王母,吾将从此逝”,两句写漫游的目的并不是寻仙学道,所以,虽然会见了西王母,也还是跟她告别了。 “顾谢”,即回过头来道别,可见已经在会见后踏上行程。 “逝”,即去。这一句应是告别时的话。这里化用了周穆王西游,在瑶池会见西王母的神话故事,可激发读者的丰富想象:想必作者也到了周穆王到过的西方,跟西王母进行了亲切的会见,对人生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西王母请他留下来学道成仙,但是他拒绝了,因为这不符合他的志向。他告别了西王母重新上路,说: “对不起,我要从这儿远去了!”
他将去哪儿?作者不言,要由读者去想。言必意尽,还叫诗吗?但想象总要有所根据,总要符合诗旨的逻辑发展。结尾二句是作者表示的态度,也是留给人们想象的依据。 “岂与蓬户士,弹琴诵言誓”,“蓬户士”,住在茅蓬里的人士,这里指拘礼守法的儒士;“言誓”,即言论、言辞,这里指儒家约束人们的说教。用一反问句,表明耻与儒生们为伍。两句说,象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儒士们在一起弹琴,背诵那些儒家的说教呢?作者将往何处也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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