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者莪,莪蒿葱茏真繁茂,
在彼中阿。丛丛生长在山坳。
既见君子,已经见了那君子,
乐且有仪。快快乐乐好仪表。
菁菁者莪,莪蒿葱茏真繁茂,
在彼中沚。簇簇生长在小洲。
既见君子,已经见了那君子,
我心则喜。我的心里乐悠悠。
菁菁者莪,莪蒿葱茏真繁茂,
在彼中陵。蓬蓬生长在丘陵。
既见君子,已经见了那君子,
锡我百朋。心情胜过赐百朋。
泛泛杨舟,杨木船儿在漂荡,
载沉载浮。小舟上下随波浪。
既见君子,已经见了那君子,
我心则休。我的心里多欢畅。
本诗的主旨,《毛诗序》说是“乐育才”,朱熹《诗集传》则批评《毛诗序》“全失诗意”,认为“此亦燕饮宾客之诗”。今人多以为是古代女子喜逢爱人之歌。我们认为,由于诗的境界的空泛性和意象的可塑性,对其内涵可以有不同的开掘和把握。《序》说流传二千多年,影响至巨。人们说起《菁莪》,无不想起“乐育才”。而批评《毛诗序》全失诗意的朱子,在其《白鹿洞赋》中,亦有“广《青衿》之疑问,乐《菁莪》之长育”的句子,此所谓习用典记,约定俗成者也。对诗的主题,不同的理解可以并存,似不必存此没彼。这首诗的主题,我们倾向于爱情说,证据之一是人们公认为《小雅》中典型描写男女相悦之情的《隰桑》篇,同《菁莪》不论章法、句式都非常相似;前三章中“既见君子”句式一般无二,第四章都变换声调,各自成章。
此诗前三章都以“菁菁者莪”起兴,也可以理解成纪实,然不必过于拘泥,因“在彼中阿”、“在彼中沚”、“在彼中陵”的植物,除了“莪”,当然还有很多,举一概之而已。第一章,女子在莪蒿茂盛的山坳里,邂逅了一位性格开朗活泼、仪态落落大方、举止从容潇洒的男子,两人一见钟情,在女子内心深处引起了强烈震颤。第二章写两人又一次在水中沙洲上相遇,作者用一个“喜”字写怀春少女既惊又喜的微妙心理。第三章,两人见面的地点从绿荫覆盖的山坳、水光萦绕的小洲转到了阳光明媚的山丘上,暗示了两人关系的渐趋明朗化。“锡我百朋”一句,写女子见到爱人后不胜欣喜,高兴到胜过受赐百朋的程度。第四章笔锋一转,以“泛泛杨舟”起兴,象征两人在人生长河中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的誓愿。不管生活有顺境,有逆境,只要时时有恋人相伴,女子永远觉得幸福。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十六句,但把一个美妙动人的爱情故事表现得引人入胜。和《蒹葭》相比,我们觉得,《蒹葭》在水乡泽国的氛围中有一缕邈远空灵、柔婉缠绵的哀怨之情,把一腔执着、艰难寻求但始终无法实现的惆怅之情,寄托于一派清虚旷远、烟水濛濛的凄清秋色之中。而《菁莪》处处烘托着清朗明丽的山光和灵秀迷人的水色,青幽的山坡,静谧的水洲,另是一番情致。两首诗可谓珠联璧合,各有千秋。如此绝妙的天地里,一对有情人相遇相识、相偎相依,此情此景,真令人如饮醇醪,心神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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