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注释〕 辍:帛书乙本作“绝”,辍指停止,犹绝也。“辍”、“绝”古通用。 长:长久。 邦:王弼本作“国”,《韩非子·解老》、傅奕本均作“邦”。“邦”、“丰”押韵。故据傅奕本改正。丰:《周易·丰卦》彖曰:“丰,大也。” 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林希逸说:“即吾之一身而可以观他人之身,即吾之一家而可以观他人之家,即吾之一乡而可以观他人之乡。”
〔鉴赏〕 本章老子先讲修建德性于身、家、乡、邦、天下;然后再讲:我身之德既修则能以我之身观人之身、察己以知之。故本章被河上公题为“修观章”。
具体来说,老子认为人将“德”建持于无形的内心世界,只要自我不脱落变质,外界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将此拔去剥脱的。故这种建“德”(或精神)于人之内心,是人立身处世之根本,也是使子孙后代祭祀不绝的原因。推而及之家、乡、邦、天下之所以能立于社会世界之林,也无非是此“德”(或精神),只不过是“德”的余长丰普而已。
就此这点,道儒相同,《大学》言“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老子》言“修之身”、“修之家”、“修之乡”、“修之邦”、“修之天下”相一致。只不过“老氏此言较平而实”,即老子不“言齐、言治、言平,而专就其德说余、说长、说丰、说溥,则谦乎平实之言也”(徐梵澄《老子臆解》)。
接下来,老子认为,我身之德既修,则以我之身观人之身,彼此无异。由此而推,彼家之身尤此家之身,故观于我一家之人而足够;彼国之身尤此国之身,观于一国之人而足矣……所以“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并认为这是认知天下的一种方法。
这种“以身观身”的认知方法,大致与孔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相差无几,即自己不想做的事,难道别人就想做?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难道别人就想要?反过来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大致也是人家想要的东西,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是人家想要做的事;这就是说,同此身即同此德,也同具其理,所以孔子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子则是“以身观身”。这按王弼说来:“察己以知之,不求于外也。”
由此再说到“以天下观天下”。古语说“藏天下于天下者”,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后之天下亦今之天下,所以东汉孔融能“以今度古”,现在人们则能“展望未来”,过去的穷人更能借此得出“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结论,那就是村东财主要吃人,你无须到村西就能知道村西财主也吃人,所谓“不出户,知天下”大概就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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