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毕光明
西部诗人林染继诗集《敦煌的月光》之后的一部抒情诗选集。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1月出版。收入作者从1974年以来创作的千余首诗作中精选出来的120首诗,分编为“敦煌的月光”、“遥远的西天山”、“猩红的骆驼刺花”、“塔里木河的波涛”四辑。评论家谢昌余作序。这部诗选是诗人一本重要的有代表性的创作结集,也是“新边塞诗”的成果之一。作者力求高视点、广角度地审视大西北的历史、现实与未来,探求西部诗特殊的审美情调和时代氛围的艺术理想,在这些富有西部特色的抒情诗里,得到了较为具体的落实。楼兰古城,敦煌莫高窟,遥远的戈壁,无边的漠海,萨尔图沼泽,布隆吉尔荒野,覆雪的祁连山,静静的疏勒河,燃烧的红柳,滴翠的胡杨林,魔幻的蜃景,云絮般的羊群,沙雀,黄羊,雪豹,红罂粟,焉支草,紫花苜蓿,冬不拉,马头琴,白毡房,风雪弥漫的冬窝子,粗犷低沉的牧歌……构成了浓郁的西部风情。重要的是这些物象中渗透了抒情主体的强烈的生命感,奔突着为付出的青春找补的亢奋、燥热和探索历史人生之谜、同命运抗争的执拗与热情。诗人把在黑戈壁上垦荒十二年的人生感受升华为现实的也是象征的精神跋涉。在诗歌所创造的沉淀了悠悠岁月的西部人文、地理的背景上,“在通往蜃景的路上,/奔跑着那个热情的孩子”(《牧驼的孩子》)。“牧驼的孩子”就是抒情主人公的形象,也是诗人的自我形象。“牧驼的孩子/从荆榛丛里走来/从戈壁茫茫的黑夜里走来/为了启明星和骆驼花的期待/为了爱”(《敦煌,反弹琵琶伎乐天塑像》)。这一位牧人,是一个跋涉者,也是一个拓荒者。过去的岁月给他留下了孤独与沉重,向着遥远的未来的开拓也产生了无尽的辛酸与悲苦:“大地由于开拓而充满辛酸”(《那个地方叫布隆吉尔》),“我们注定是荒凉与寂寞”(《高原,高原》)。但永恒的人生目的牵引着生命只能做这样的选择:“蜃景飘过依旧是荒漠/依旧是我,我的跋涉之歌”,“我注定要选择蛮荒/我注定要忍受旷远的沉寂”(《跋涉者》),“满被寂寞的日子,我仍然要走”(《走进沙漠的女人》)。蛮荒而神秘的大自然,给诗人以吸引和启示,也是人类群体同命运搏斗的象征性情境,因此诗人的精神之旅又是人类的骆驼队悲壮神秘跋涉的一个缩影。个体的生命的骚动与东方民族的渴望在历史文化的脉管里融汇到了一起。在《敦煌飞天歌》里,即使“有不测的风暴”,“即使太阳被刮得雀跃”,也仍然“坚定地飞动”的“沙漠的女儿”,凝聚的就是包括诗人在内的每一个人的意志。而《藏经洞的故事》,诗人更是把“自然、历史、民族的辛酸血泪和西部的悲苦命运如此真切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谢昌余语)。同跋涉的寂寞与青春的躁动相纠结的,是对于爱的渴望。“比一切/甚至比世界本身更久远”的爱情在诗集的《猩红的骆驼刺花》等辑中得到了反复的咏叹,率真而炽热。爱可以明媚“满被沙漠的阴郁岁月”(《三叶风车静默着》),爱是“诱人的蜃景”的一部分也是孤寂追求的慰藉:“请用你十九岁的嫩绿青春/拂去我头上浓重的积雨云/我的道路太远太远了/请让你素馨花般的白裙子/连绵盛开在我孤独的草原上”(《牧歌》)。诗人的心灵世界和抒情个性得到了触目的凸现。在风格上,这部诗集反映了作者由清新婉丽向深邃浑阔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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