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敏《金色夜叉》东方文学名著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王思敏

【作家简介】尾崎红叶(1867—1903)是日本明治时期蜚声文坛的小说家、散文家、俳句人。出生于江户(今东京),本名德太郎,1885年开始用红叶这一笔名。中学毕业后,1888年入东京大学法科学习,翌年转学文学。红叶在中学时就开始创作。1885年,砚友社成立,红叶是发起人之一。砚友社是日本近代文学史上出现的第一个文学团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砚友社作家曾居于日本小说创作的统治地位。1889年发表处女作《两个比丘尼的色情忏悔》,从此成名。1890年又发表小说《香枕》,这些作品都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现实主义特色。以后,他在《心的阴暗》(1893)和《多情多恨》(1896)等小说中表现出鲜明的现实主义倾向。

红叶接受坪内逍遥的现实主义理论主张,以描写世态人情作为小说创作的主旨,使文学从江户时期的以娱乐消遣为主的戏作文学转向现实主义小说。在90年代以后,日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在时代潮流的推动下,红叶的创作更加强了对社会的批判,如1897—1902年创作的长篇小说《金色夜叉》表现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有力地抨击。它标志着红叶创作的顶峰。这部小说的问世,曾引起强烈的反响,遗憾的是小说尚未完成,作者于1903年因病逝世。

《金色夜叉》,金福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出版。

【内容提要】在箕轮亮辅家里聚集着许多青年男女,兴高采烈地正玩着纸牌。在这闹哄哄的屋里,有一个穿着雅致,文静端庄的少女,独坐在一旁,格外引人注意。她的名字叫阿宫。

这时,主人陪着一位青年绅士走进来,他大模大样地抬头向全屋扫了一眼,容光焕发的脸上,显出一副傲慢的表情。他手上戴的金戒指上嵌着一颗大得罕见的金刚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令人目眩。他叫富山唯继,是富山银行经理的大少爷。

纸牌游戏结束后,那些倾心阿宫的人都想送阿宫回家,可是这些人的好心都落空了。陪同阿宫回家的是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间贯一。他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受过亡父关照的鸭泽隆三家已经10年了。贯一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勤恳好学。鸭泽隆三夫妇认为像这样的年青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乘龙快婿,所以贯一与阿宫只等今年夏天贯一进了大学后就结婚了。贯一为能与美貌出众的阿官结婚,虽是入赘,也心满意足。而阿宫对贯一的爱情只不过是贯一对她的爱情的一半而已。阿宫相信凭自己的姿色会找到一个名流丈夫而享受富贵。

某天,箕轮家的太太突然来到鸭泽家,是为阿宫说媒而来的。提到的男方恰恰是那天玩纸牌时,手上的金刚钻戒指闪光令阿宫倾羡不已的富山唯继。阿宫被富山看中了,立即来求婚。不仅是隆三夫妇,就连阿宫自己也为富山的财产所动心,她背弃了贯一的婚约。贯一知情后,到热海温泉去追寻正在那儿的阿宫。月光朦胧的海滨,贯一面朝大海失声痛哭。阿宫倚在贯一的手臂上说:“请宽恕我吧。”然而,贯一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阿宫会对他变心。他要说服阿宫珍惜他们之间的爱情,不应为金钱财富所迷惑。可是,阿宫已决心与富山结婚。贯一为此肝胆欲裂,他像发疯似地对阿宫说:“为了消除心头的愤恨,只要能够活,我就决心要变成一个恶魔吃尽像你这样的畜牲的肉!”

从此以后,贯一放弃了学业,做了高利贷者鳄渊直行的代理人,每天干着损人利己的吸血鬼勾当。由于他工作卖力,又善于策划,得到了鳄渊直行的信赖。

一次,贯一受主人妻子鳄渊夫人的委托,去秘密了解鳄渊与赤枝夫人的情爱关系,却意外地碰见已经成为富山夫人的阿宫。几年来,他为阿宫的背叛而痛苦和怨恨,生活让他懂得了怎样忍受不能忍受的事情,怎样恬不知耻地做可耻的事情;他已变成了一个贪婪冷漠的人。当他见到阿宫时,既吃惊又愤恨,而阿宫因心里也交织着怀念和羞愧,一见到贯一,她只觉得痛苦难堪,一下子昏过去了。

高利贷者鳄渊直行的财富是用残忍谲诈的手段得来的,他使许多家庭陷入苦难的深渊。饱浦雅三就是鳄渊陷害控告并被判刑、使他的老母生活无着,被逼疯狂。她一连几天深夜都来找鳄渊,要为儿子报仇。到了第九天,她没有再来,可是就在这天夜里鳄渊家突然起火,鳄渊夫妇葬身火海,放火者就是雅三的母亲。鳄渊死后,贯一在鳄渊家的废墟上重建了一所住宅,他就成为这个住宅的主人。

阿宫婚后发现自己确实还爱着贯一,她为自己背叛贯一,深感悔恨和内疚,她曾不只一次地给贯一写信,表示忏悔,但此时贯一的手连碰也不想碰那些信,他决不愿再受这种愚弄的悔悟。后来,贯一从老友荒尾处得知阿宫的真实情况,他的心开始动摇了。回忆往昔,不禁黯然神伤!他也为自己违反本性的堕落而惭愧。

一天晚上,贯一在梦中看见了阿宫,她紧紧地抱住贯一,请求宽恕之后,跳水自尽。这时,贯一悲恸欲绝。醒来时,原是南柯一梦。

大约两周后,贯一因处理债务来到盐原的烟下温泉,在他住宿的房间的隔壁,住着一男一女,原是一对奔的恋人,男的叫狭山元辅,女的叫柏屋爱子,他们准备双双殉情而死,贯一救了两人。当贯一知道了这女人原来是富山唯继的爱妓,受富山唯继所逼而寻死的;至此才察觉到阿宫正处于不幸的境地里。这时,阿宫由于丈夫的冷遇和内心的悲痛,她的病势日趋加重。在她最后给贯一的信中,她说:“她愿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结束生命之前,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想与贯一再见一面。”她说,“能在这种情况下死去,也可以说是最大的幸运了。”

面对这一切,贯一深为失去阿宫而痛苦,也为自己的堕落而懊悔,仅仅因为失去一个女人的爱情,竟致丧尽了一生的志气,不顾一切地制造罪恶,成为一个金色夜叉。

贯一遗憾地感到自己白白地浪费了一生。

【作品鉴赏】《金色夜叉》是日本近代作家尾崎红叶的著名长篇小说。尾崎红叶是砚友社文学团体的代表人物,他的早期作品深受江户时期市民文学的影响,在形式上追求新颖的文体和华丽的辞藻,不过其作品本身所反映的内容与生活在明治时期专制主义下的人们那种近代特有的苦恼是毫无关系的,而只是以它那种供城市人消遣的性质和庸俗的情调,来迎合读者低级的要求,赚得其廉价的眼泪。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战争,使日本人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人们对困窘的社会现实越来越关注了,文学界中出现了一些表现人生和社会的阴暗面、反映人民生活的贫困状态的所谓“观念小说”和“深刻小说”。尾崎红叶也受到了这种大势的影响,开始阅读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的著作,在创作中也增加了写实主义因素,反映出一些与社会现实联系密切的思想内容。1897年,红叶开始创作长篇小说《金色夜叉》,试图通过描写一出发生在金钱万能的社会里的爱情悲剧,来表现明治社会在走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过程中的金权主义。在书中作者把金钱和掌握金钱的高利贷者比作“金色夜叉”。小说陆陆续续写了6年,最后由于尾崎红叶的突然逝世而未能完成。

这篇小说的创作之时,正值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日本社会的资本主义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与此同时,日本社会的各种矛盾也在日益加深,社会上拜金主义盛行,资本积聚的日渐集中使金钱呈现出无所不能的魔力,几乎成为衡量人的地位高低、左右人们命运的一条准绳《金色夜叉》就是通过一个名叫间贯一的青年和少女阿宫的爱情悲剧,有力地揭露了金钱的罪恶和拜金主义对人性的摧残和毁灭。

小说的主人公间贯一,由于父母早亡,寄居在父亲的朋友鸭泽隆三家里。他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并且勤学苦读,即将拿到学士的头衔,可以说是个难得的好青年。贯一正深深地爱着隆三的女儿阿宫,对他来说,与阿宫的爱情,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快乐,爱情一旦不存在,那世界也将不复存在了。阿宫对贯一也有着纯洁的爱情,同贯一在一起时,富贵荣华乃至一切物欲都会被纯真火热的爱所冲淡。但阿宫的内心又是复杂的,并不像贯一那样单纯和坦白。对阿宫来说,“父母这份微薄的遗产和一个社会上多如牛毛的学士地位的丈夫”决不是她所设想过的最理想的生活,女人可以凭天生的姿色去享受富贵,享受人生。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肯定是快乐的,但爱情并不能驱除贫穷。阿宫心里又暗暗期望着那些达官贵人、财主豪富或社会名流会用红灯花轿来抬走自己,她对贯一的感情就不是那么深切了。当父母要把她嫁给暴发户资本家的大少爷富山唯继时,她终于背叛了自己的感情而违心地顺从了父母的安排,爱情毕竟没有胜过富山唯继所夸耀过的资本。贯一遭到了无法估量的致命打击,这除了有阿宫父亲的背信弃义外,更主要的是阿宫的薄情。他无法相信他曾深深爱过的阿宫,原来也是可以用金钱来换取的。极度的痛苦和失望使贯一自暴自弃了,他中途辍学当上了高利贷者的伙伴和经纪人,由一个性格温和的青年变成了“阴险恶毒、死乞白赖的、毒辣的”魔鬼,成为“金色夜叉”中的一员。

《金色夜叉》所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简而言之,就是金钱改变了每个人,扭曲了人的善良天性而使之成为“恶魔”。小说的成功之处在于它用真实细腻的笔触刻画了贯一和阿宫这一对青年男女的形象,通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悲剧及变化,尖锐抨击了金钱对人性的扭曲和戕害。

贯一是在极度痛苦和失望的心情下而丧失理智,走上这条恶魔之路的。阿宫的薄情使他既看到金钱的势力和罪恶,又看到了金钱万能的魔力,他毅然决心违背自己的本性而成为高利贷者,用以暴易暴的恶毒方式来面对社会。他开始恬不知耻地去干见利忘义的事,把债务人当成是不可宽容的仇敌,用极端残酷的手段催逼债款。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倾吐烦恼的人,相反对他切齿痛恨的人却不在少数。但贯一又不是一个纯粹的高利贷者,他心中的善良天性并没有全部泯灭。他的生活和穿着仍旧是朴素的,他从心里对同类、对金钱怀有深深的憎恶,对自己的职业始终持批判态度。他之所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制造罪恶,只是想忘却过去的痛苦,想用这种违背本性的行为来换取一种麻醉自己的快感,使自己空虚的心灵有所依靠和寄托。他会时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和畏惧。对债务人越残酷,他心中所负担的痛苦就越沉重,有时他甚至想以一死来求得永久的平静和安慰。失去爱情的绝望和痛苦,以及自己行为的龌龊使贯一精神痛苦、心力交瘁,像形尸走肉一般。由此可见金钱对人性的戕害是多么地深重。

阿宫成为贵夫人之后,虽然穿金戴银,成为很多女性羡慕和嫉妒的对象,但心灵却是空虚的。她离开贯一后才真正意识到爱情的可贵。在富山家的住宅里,尽管地位和生活是无比优越的,但自身的存在和装饰物并无不同。阿宫的悲剧在于她既不能忘情于贯一的真爱,又羡慕富山家的富贵,从而无可适从、犹豫不定,最终身体虽嫁给了唯继,但心还属于贯一。金钱和富足使她一度迷失了自我,更使她饱尝了无尽的痛苦和酸楚,让她永远活在悔恨和自谴之中。小说虽未完成,但其中仍预示了阿宫最后将被遗弃的悲惨命运。阿宫的悲剧更旨在向人们表明:一个人的幸福,是不能用金钱购买的。

另外,书中的另一人物——高利贷者鳄渊直行,也是作者刻画得很成功的艺术形象。尤其是由鳄渊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如果说高利贷是不正当,那么造成这种不正当的高利贷的社会本身,才是真正的不正当哩。”其中蕴含了深刻的意义,也使作品负载了更多的社会内容。

小说在艺术上也有许多巧妙之处。如写贯一和阿宫这两个人物,着重抓住他们不断自我否定的心理历程来从容不迫地展开故事情节。贯一曾否定了自身的正直和善良,当上了敲骨吸髓的高利贷者,但内心却无法平复的痛苦和尚未泯灭的善良本性,使他又同情并去搭救一对因还不起债务而准备双双殉情的青年男女,这种行动实际上表明了贯一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的憎恶和否定。阿宫为了追求富贵而背叛了对贯一的爱情,婚后的精神空虚使她切实地感到“优越、富足的生活真是粪土不如”。自从在田鹤见府上再度与贯一相见后,她那一度断绝了的爱情又仿佛有了希望。她对贯一的真诚的忏悔和自责,又是对自己的薄情行为的否定。这种自我否定的过程,揭示了金钱和爱情的矛盾。而贯一和阿宫这种殊途同归的体验,更表明了在金钱社会中真情的难得和可贵。同时也使人们看到了作家对当时社会中人的一种信义,对人间真情的呼唤。

《金色夜叉》可以说是一部心理小说,作者常常通过描写人物细微的心理活动和感情变化,来展示人物充满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从而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主人公贯一为情势所驱而成为高利贷者,他不顾一切地蛮干起来而不理会别人的愚弄和威胁。贯一并非因为不知道才走上这条路,这种违背本性的作为是对阿宫的报复,但这也使他陷入痛苦的深渊里。因为阿宫是他曾爱过的人,至今他仍然深深地爱着她。贯一既爱着阿宫,又对她的负心而无法容忍,以致在表面上他不肯接受阿宫的忏悔,不肯原谅她,但在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梦境里却时常有阿宫的影子。这种矛盾心理作者写得非常细腻曲折,这种交织着仇恨、痛苦、惭愧和恐惧的心理,实则是贯一对自己罪恶生活的自责,表明了他对真诚的爱情的向往。小说对阿宫的痛苦忏悔的心理刻画得也是淋漓尽致。

由于尾崎红叶对于资本主义的实质的认识还不够深刻,因此这部作品仅仅是从道德角度来揭露金钱社会和拜金主义的罪恶,没有很明确地与日本社会的现实联系起来。当然,由于小说对金钱社会的暴露是彻底的,而对人间真情加以肯定和赞美,因此吸引了许多读者。在日本近代文学中它仍不失为一部有影响的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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