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诗歌
“普罗旺斯”这一术语既可指中世纪发展这一地区语言的吟游诗人(即“特鲁巴多”),也可指位于今天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的古罗马行省。作为一种文学语言,普罗旺斯语在这一地区有人为的一致性,但是同一位作家(例如多代·德·普拉达斯)却往往既是诗人又是商人,他们遗留下来的非文学性的文件表明方言与标准语之间有着显著的区别。
这些作家所创作的大部分是散文诗歌,这种诗歌从大约11世纪中叶到整个13世纪在欧洲都居于首要地位。自从西班牙发现一种称为“哈尔查”的以摩尔一阿拉伯方言写作的抒情短诗以来,它与普罗旺斯诗歌在时间顺序上孰先孰后就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题目,但是它曾对欧洲大陆文学产生重大影响,这一基本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的。
已知的最早一位普罗旺斯诗人是阿基塔奈的威廉九世(1071—约1127)。他在作品中除了有时运用十分原始的韵律(aaab式的诗节)以及适用于豪华的贵族宴会的主题之外,已经表现出宫廷情调的基本特色。从这位封建君主的诗作中可以看出他在女士面前十分谦恭;这种对妇女的殷勤态度当时在贵族当中业已蔚然成风。
在他之后,普罗旺斯诗歌的创作者便多了起来。仅举几个例子:有马卡布鲁,他的作品格调阴郁,总是以《旧约》中预言家式的热忱痛陈世间的弊病,但他也创作了一些媚人的田园诗,描写了油滑的“城市骗子”和秉性纯朴但不乏精明的牧女之间的对话。还有吉罗·德·博尔内伊,他在冬天蛰居读书,只有到了夏天才成为吟游诗人,在两位乐师的陪伴下漫游各地。贝尔纳·德·旺塔杜恩与前两位诗人的情调形成对照,他虽然处于一个鲜有浪漫色彩的时代,却创作出富于情感的诗篇。还有佩尔·维达尔,他的作品妙语连珠,技法精湛,但常常引起人们的误解,有一部现代小说甚至给他的生平也加上一些不实的色彩。
嗣后不久,描述就变得至关重要了,诗人在一种被称为“豪华韵律”的诗体中极力展示华丽的语言和复杂的诗节形式。他们的构思十分细腻:吉罗·德·博尔内伊和兰博·达·奥兰热之间就曾发生一场争执,对于究竟应该使用一种易于理解的文体,还是一种奥妙莫测的文体,二人各持己见,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一般认为,普罗旺斯诗人这种对作品形式的偏执追求导致了其内容贫乏的结果。虽然这种看法反映了表面现象而并不代表全部事实,但有些诗歌内容本身确实有一种虚假而又时髦的深奥气派;在许多作品中,一种繁琐不堪的经院哲学显而易见。后世宫廷用语中的许多抽象说法都来源于这个时代的学术界。
这种精神经常渗透在一种与其格格不入的类型,即“歌”中(canso,法文为chanson)。这类诗歌几乎把爱情作为其关心的惟一内容,无休止地竭力表现恋情的烈焰是如何烧灼着诗人的心。但是这种诗歌又毫无悲剧色彩,绝无宿命论的反映。热恋者经过必要的考虑而心甘情愿地向无情的女士投降,因为宫廷中人理应如此才能显示其勇气(valor),并通过为女士效命而得到赞扬(pretz)。诗人对这位女士的身分应保守秘密,作为追求者,他的爱情也应完全不含私利。这两种情况可能都是虚构的,只不过是为这类诗歌创作提供的理论上的条件而已。
这样的诗人显然是属于宫廷的,即使他的出身低贱,也仍属宫廷诗人。西蒙·德·蒙福在国王或教皇的支持下率领军队首次围攻了位于米迪的城堡,这一事件标志着普罗旺斯的抒情诗歌开始衰落。由于宗教裁判所的出现,对女士的崇拜带上了宗教的倾向,从而使“歌”具有新的特色。有些诗歌类型获得了新生,例如道德诗(sir-ventes,12至13世纪法国普罗旺斯吟游诗人的道德、讽刺诗)在反对教权的佩尔·卡德纳尔手中重新繁荣起来;但是这种繁荣往往是昙花一现的。媚人的田园诗也在“最后一位宫廷诗人”吉罗·里克尔的手中增添了新的特色,他把这类诗篇合成组诗,使之成为诗体中篇小说。
如果说诗歌的思想受到净化,其形式更是如此。在歌中,诗节的数目通常是5至7个,另外有两个附加的半诗节是呈献给女士或恩主的,在形式上经常是写给负责演唱这些诗歌的吟游诗人的。诗节必须采用相同的形式,可配上同样的曲调歌唱。它们可以有同样的韵,也可以有不同的韵式。有时还使用一个无韵的诗句,在每个诗节的相应位置上进行重复,在各个诗节之间起到连接作用。特别是在早期,诗(vers)作为术语使用指的就是这种形式。有时两者之间很难区分,只是诗往往更倾向于使用阳韵,在诗节数目上有着更大的自由,并且更加强调讽刺和幽默。然而这种区分是难以用一个简短的定义来确定的。
对话体诗歌的流行较为稳定,这种诗体分为转侧诗(joc partit)和争论诗(tenso)两种。它们都以辩论,主要是关于恋爱的诡辩术为内容,二者的区别是:在转侧诗中持异议者可以选择任何一方,而在争论诗中他却不能选择。辩论只能有一个诗段用来陈述见解,另一个诗段用来回答。这种形式经常具有一种明显的讽刺意义。挽歌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诗中哀悼恩主的逝世,陈述他的德行,而在详尽叙述受人敬仰的恩主逝去之时,诗中也含有由于失去一个慷慨的施惠者而产生的叹息。晨叹曲(见“晨叹曲”)与现代浪漫主义情调十分接近,这是一种描写一位热恋者向他的情人道别的诗歌,其中有一位为他望风的朋友警告他黎明已来临。晨叹曲也可以严格地描写宗教内容。
在普罗旺斯诗歌流行的几十年间,这种诗歌的表演者使用诗作的草稿或把歌词背熟。当人人感到这种诗歌繁荣的时代已接近尾声时,他们把现存的大量材料汇集成精美的诗集,编纂这类诗集者尤以意大利人为多,因为那里兴起的文艺复兴十分赞许这种活动。由于这一行动普罗旺斯抒情诗歌中大部分得以保存至今。由于这些诗集的创作,才有了最早的普罗旺斯散文,其形式包括传记、随笔和评论,它们均伴随着诗歌而出现。
除了占主导地位的抒情诗外,还有史诗,如《若弗尔》和《鲁西永的吉亚尔》。后者是用法文和普罗旺斯文混合写成的。这两部史诗很值得一读;但南方史诗远不如北方史诗。而南方的传奇则水平颇高,其中的上乘之作有《安达卢西亚民间歌曲》,这部作品对嫉妒这个占老主题的描写手法至今仍令人赞叹不已。
14世纪普罗旺斯诗歌在数量和质量方面都有所下降。那些关于做诗法或语法的论文均缺乏创见。不过我们可以指出一些中世纪的百科全书类著作,如方济各会修道士马特弗莱·埃尔曼古所做的《恋爱日课经》。这部书有一篇关于爱情的《危险论》,其中引述了吟游诗人的见解,但书里也包括了从天文学到神学的各方面内容。
中世纪后期宗教文学数量剧增,但其内容往往平淡无奇。戏剧(如圣阿格尼斯的神迹剧)显示出生命力。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充满了法国北方的影响。加斯孔·佩·德·加罗斯的诗歌表现出宗教改革对这一地区的影响。18世纪,法夫尔等诗人翻译、改编甚至模仿古代史诗的作品,表现出尚古精神。
到19世纪中叶,菲列布里什派发起了一场文学运动,使普罗旺斯文学登上了世界文学的大雅之堂。菲列布里什派于1854年在法国南方普罗旺斯成立。该文学流派主张用法国南方的奥克语写作。使用这种方言的主要诗人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由于他创作的杰出抒情诗而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1904)。
近年来普罗旺斯诗歌一直在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奋斗。和其他法国方言相比,它更有生命力。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地的反法西斯战士用方言写作的诗歌显示了普罗旺斯诗歌的文学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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