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褐色是成熟,红褐色
与枯萎的庄稼羽毛相映;
花粉是配偶的时光,当燕子
编织羽箭的舞蹈,
在一道道飞动的光线里
穿过一丛丛庄稼。我们爱听
风的迭词,爱听
田野里嘎嚓嘎嚓的声音。
田野间的庄稼叶
像竹片那么扎人。
此刻,我们——收获者
等待穗须变成红褐色,
在黄昏时分投下长长的影子,
且在木柴的青烟里将晒干的茅草
捆扎。果实累累的茎秆
抵御了病菌的朽坏——我们等待
红褐色的希望。
(周永启 译)
【赏析】
索因卡是具有多方面艺术才华的作家,文学创作涉及各种体裁和多种题材,已有20多部剧本、小说和诗集问世。其诗歌创作也引人注目,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读于伊巴丹大学时,就已在杂志上发表过热情洋溢的诗歌。1967年的诗作《伊但纳及其他》试图表现自己在现实冲击下的复杂情感和对某些事件的抒情式反思。《狱中纪诗》是其被拘押在狱中时写在手纸上、后来整理出版的诗集,主要表达失去自由后的遭遇和感受,以及对自由与光明的渴望。1972年在此基础上又增添若干首诗,以《地穴之梭》为名重新结集出版。长诗《阿比比曼大神》是为欢呼莫桑比克对白人统治的罗得西亚宣战而写的颂辞。这些诗意象丰富、饱含哲理,流露出作者道义上的使命感,在艺术角度体现了其高超的诗艺和深沉、含蓄、冷峻的整体风格。其诗歌创作本质上是一部“奴隶叙事”,充满了殖民地作家的反抗精神,具有显著的后殖民性。其作品往往是双重文化的混合,来源于西方现代诗歌传统和非洲殖民地的社会文化现实。但他在进行文化反抗的同时,也表现出浓厚的悲观主义倾向。
非洲文学作品多展现具有当地特色的自然景观及鲜明民族色彩的风土人情。《季节》即是一首较为倾向于非洲本土风格的作品,语言温和、清新、纯朴,思想感情较为单纯,内容也十分贴近自然及非洲当地的现实生活。作品主要描绘了当地处于生长季节的自然风光,居民们安定祥和的生活状态、企盼收获的激动心情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作品开篇即道出“红褐色是成熟,红褐色/与枯萎的庄稼羽毛相映”,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幅丰收的图景;但下句又变为“花粉是配偶的时光”,转向对生长季节的描绘并在后文中一以贯之,这就使开篇的两句构成了一组平行的对应关系。第一句“是”一方面起到引出下文的作用,以一个体现普遍真理、并和主题具有某些内在关联的句子作为开篇,然后再自然过渡到诗歌正题,在这部作品中即体现为由收获(成熟)过渡到生长(交配)。另一方面,通观全篇我们不难发现,在作品的后部还两次提到首句中的“红褐色”,这似乎说明“收获”也是作品主题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就内容看来收获正是生长的结果,也正符合人们的行为动机与心理期待,因此首句本身以及“红褐色”这一意象都具有无可替代的意义及地位。然后就进入到作物的“交配季节”(生长/授粉),开始描述这种季节里的种种风物。作者在描述过程中思维跳跃性很强,基本上可概括为: 花粉——燕子——庄稼——风——田野——谷物。整个意象链条使几种本来联系不大的事物很自然地衔接起来,并且从这一季节的象征——“花粉”层层过渡到全篇的结论性主题——“穗须”,再指向“收获”,最后转向人们的思想感情世界。“花粉”在出任象征之后就基本失效了,随后“燕子”出场,以其空间行踪串联起“庄稼”,“编织羽箭的舞蹈”的比喻生动形象,“飞动的光线”更加强了形象的动感。“庄稼”其实和本段最终的落脚点“穗须”在语意上是有部分重合的,但相比之下“庄稼”的概念更为抽象、笼统,似乎正适合“燕子”飞驰而过时留下的瞬间印象,而其后的“穗须”则具体形象得多。“……我们爱听/风的迭词,爱听/田野里嘎嚓嘎嚓的声音”,“我们”在连锁过程中登场,忽然增加了主观判断,却似乎为这一链条赋予了更丰富的层次,而并未打断读者的思路或影响作品情绪的推进。“我们爱听……爱听……”这种句型很适合将两种事物并列呈现,即使彼此之间毫不相干也不妨以这种形式打通;更何况风的交接话语和田野沙沙的响声两者的存在本来即可互为因果。这样,谷物的叶子也就合情合理地出场了,“像竹片那么扎人”同上文中的“编织羽箭的舞蹈”一样颇具杀伤性,似乎和作者的激进性格有关。第二段直接进入人类“收获者”的生活圈子,跨行的两句基本上表达的是一个完整的意义,即等到谷穗变成红褐色时一同收获。投下黑影、编扎花环及谷秆游动已将“穗须”赋予了某种魔幻色彩,同时又使作品的语言本身增添了质感,为其最终的总结“我们等待/红褐色的希望”做好了适合的铺垫。
(吕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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