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招》原文与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王纪刚 【本书体例】

【原文】:

青春受谢(1),白日昭只(2)。春气奋发,万物遽只(3)。冥凌浃行(4),魂无逃只。魂魄归徕,无远遥只。

魂乎归徕,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东有大海,溺水攸攸只。螭龙并流(5),上下悠悠只。雾雨淫淫(6),白皓胶只(7)。魂乎无东,汤谷寂寥只(8)。魂乎无南,南有炎火千里,蝮蛇蜒只(9)。山林险隘,虎豹蜿只。鰅鳙短狐(10),王虺骞只(11)。魂乎无南,域伤躬只。魂乎无西,西方流沙,漭洋洋只。豕首纵目,被发鬤只(12)。长瓜踞牙,诶笑狂只(13)。魂乎无西,多害伤只。魂乎无北,北有寒山,逴龙赩只(14)。代水不可涉,深不可测只。天白颢颢,寒凝凝只。魂乎无往,盈北极只。

魂魄归徕,闲以静只。自恣荆楚,安以定只。逞志究欲,心意安只。穷身永乐,年寿延只。魂乎归徕,乐不可言只。

五谷六仞,设菰粱只。鼎臑盈望(15),和致芳只。内鸧鸽鹄,味豺羹只。魂乎归来,恣所尝只。鲜蠵甘鸡(16),和楚酪只。醢豚苦狗(17),脍苴蒪只(18)。吴酸蒿蒌(19),不沾薄只(20)。魂乎归徕,恣所择只。炙鸹敶凫(21),煔鹑陈只(22)。煎鰿(23),遽爽存只(24)。魂乎归徕,丽以先只(25)。四酎并熟(26),不涩嗌只(27)。清馨冻饮,不歰役只(28)。吴醴白蘖(29),和楚沥只(30)。魂乎归徕,不遽惕只。

代秦郑卫,鸣竽张只。伏羲《驾辩》(31),楚《劳商》只。讴和《扬阿》(32),赵萧倡只。魂乎归徕,定空桑只。二八接武(33),投诗赋只(34)。叩钟调磬,娱人乱只。四上竞气(35),极声变只。魂乎归徕,听歌譔只(36)。朱唇皓齿,嫭以姱只(37)。比德好闲(38),习以都只(39)。丰肉微骨,调以娱只。魂乎归来,安以舒只。嫮目宜笑(40),蛾眉曼只。客则透雅,稚朱颜只.魂乎归徕!静以安只.姱修滂浩(41),丽以佳只。曾颊倚耳(42),曲眉规只.滂心绰态(43),姣丽施只。小腰秀颈(44),若鲜卑只(45)。魂乎归徕,思怨移只(46)。易中利心(47),以动作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长袂拂面,善留客只。魂乎归来,以娱昔只(48)。青色直眉,美目缅只(49)辅奇牙(50)。宜笑嘕只。丰肉微骨,体便娟只(51)。魂乎归徕,恣所便只。

夏屋广大,河堂秀只(52)。南房小坛,观绝霤只(53)。曲屋步墹,宜扰畜只(54)。腾驾步游(55),猎春囿只(56)。琼毂错衡(57),英华假只(58)。茝兰桂树(59),郁弥路只(60)。魂乎归徕,恣志虑只。孔雀盈园,畜鸾皇只(61)。鵾鸿群晨(62)。杂鸧只(63)。鸿鹄代游(64),曼鷞只(65)。魂乎归徕,凤凰翔只。曼泽怡面(66),血气盛只。永宜厥身(67),保寿命只。室家盈廷,爵禄盛只。魂乎归徕,居室定只。

接径千里,出若云只(68)。三圭重侯(69),听类神只(70)。察笃夭隐(71),孤寡存只(72)。魂乎归徕,正始昆只(73)。田邑千轸,人阜昌只。美冒众流(74),德泽章只。先威后文,善美明只。魂乎归徕,赏罚当只,名声若日,照四海只。德誉配天,万民理只。北至幽陵,现交趾只。西薄羊肠,东穷海只。魂乎归徕,尚贤士只。发政献行(75),禁苛暴只。举杰压陛(76),诛讥罢只(77)。直嬴在位(78),近禹麾只(79)。豪杰执政,流泽施只。魂乎归徕,国家为只。雄雄赫赫,天德明只。三公穆穆,登降堂只。诸侯毕极,立九卿只。昭质即设(80),大侯张只(81)。执弓挟矢,揖辞让只。魂乎归徕,尚三王只。

【鉴赏】:

关于《大招》的作者,王逸《楚辞章句》认为“《大招》者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洪兴祖《补注》云“屈原赋二十五篇,渔父以上是也,《大招》恐非屈原作”。清人蒋骥首肯林云铭《楚辞灯》的见解,认为“林西仲以为原招怀王之辞,最为近理”。而朱季海《楚辞解故》则独发新解,从词汇使用、风俗习惯、文风表现等方面考证,认为应是淮南王或其门下人士所作。说虽新颖,但终因论据单薄而难尽服人。我们认为,《大招》不可能是屈原自作,又不是汉人作,极有可能是屈原自沉汨罗后,他的倾慕者景差(?)哀悼其志未伸、效仿其所作《招魂》而创作的,在作品中一方面招楚怀王魂而冀幸返家,以表达忠君之情,另一方面又借此而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希望楚国君主(顷襄王)能够感悟并采纳。

大招》对屈原的《招魂》来说,既有继承的一面,又有发展的一面。《招魂》的主题是借招怀王亡魂而表达忠君爱国之情,《大招》的主题仍是借招怀王亡魂而表达忠君爱国之情,但又在其中以相当的篇幅提出了自己的施政理想,超出了“招魂”的民俗范围。《招魂》创作在前,《大招》自然从中学习、借签、甚至模仿了好多东西,如极言四方之恶、盛崇楚国之美的招魂辞传统,长篇铺叙、夸张扬厉的描写手法,起承转合、前后相应的结构特点等等。这虽然限制了《大招》的创作思路,但《大招》又并非一味机械地模仿,而是有其自己的特色的。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主题丰富,结构奇特。《大招》已不是单一的招魂祝辞,而是于其中蕴含了一定的思想。一方面,通过极言东南西北四方环境的险恶,极力铺陈楚国饮食、乐舞、住处的丰富多彩、壮伟华丽,来招唤屈死于秦的楚怀王亡魂,表达了对楚君的无限忠心和眷恋之情;另一方面,作者又不满足于此,在后時部分提出了一系列“兴道致治”的主张,深化了主题,并增强了作品的蕴含量。其中谈到人臣应明察秋毫、敏以办案(“三圭重侯,听类神只。察笃天隐,孤寡存只。”),当政者要赏罚分明(“先威后文,善美明只。魂乎归徕,赏罚当只。”),讲究德行(名声若日,照四海只。德誉配天,万民理只。”),尚贤任能(“尚贤士只”、“举杰压陛,诛讥罢只。直赢在位,近禹麾只。豪杰执政,流泽施只。”),废除暴政(“发政献行,禁苛暴只。”)等等。这样,作品的现实意义和战斗性便大大加强了。

结构上也具有自己的特点。采用开门见山的手法,直接点题,由“青春受谢”而时光飞逝、春色盎然而万物飞动发旨,引发出“冥凌洪行”的怀王亡魂,并呼喊道:“魂魄归徕,无远遥只。”自然转入下文对“魂乎归徕,无东无西,无南无北”的告诫,入题爽快,承接自然。以下在对四方险恶环境的夸张描述之后,以“魂魄归徕,闲以静只。自恣荆楚,安以定只”转入到对楚国故地的环境描写,阐联顺当,一点也不显得夸张、突兀,并以“闲以静只”、“安以定只”、“逞志究欲,心意安只”、“年寿延只”作为主题,给下文的大肆铺叙作纲领,在对楚国饮食、乐舞、宫室等的极肆铺排和炫耀中,便以“定空桑只”、“安以舒只”、“静以安只”、“恣所便只”等与它们相呼应,前后照应,相互关联,结构紧凑完整。下一层紧承“居室定只”,并由室内而扩展到室外的“接径千里”,由“接径千里”的良田而想到“出若云只”的楚国人民,以此为对象,很自然地引发出作者对治理国家、造福人民的政治观点。把本来较难融合和联结的主题极其自然地蝉联到一起,显示了作者较为深厚的组织文章的功力。

第二,铺张扬厉,描写细致。《大招》以招魂为主题,为达到招回怀王亡魂的目的,作者采用了夸张和铺排手法,并以细致入微的描写刻划,创造了一种言险恶而令人销魂落魄、叙奢华而令人心驰神往的境界。如对四方险恶环境的描写,虽然借鉴了《招魂》中的个别素材,但并非刻意模仿,有其自己的特征。言东方,则见“溺水浟浟”,螭龙并驱而上下翻滚,霪雨绵绵而不见止息,那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寂寞一片;言南方,则是炎火千里,蝮蛇四处蔓蜒,奇险峻峭的山林之中,时有虎豹出没,那些怪龟鬼域、举首待食的大蟒等时刻准备吃人;言西方,则见流沙漫漫无际、长着猪头的怪兽高耸两眼,毛发纷披,利爪锐牙,狂笑不已;言北方,则见寒山之上,烛龙显现,令人生畏,深不可测的代水好象恭侯人们去送死。看到此,有谁还会斗胆去遨游四方?而与此形成鲜明的对照的则是对楚国饮食乐舞宫室的极力赞扬与夸饰、刻划。如赞美饮食丰盛的,“内鸧鸽鹄,味豺羹只”(把鸧鸽鹄几种鸟类煮在放好的调料的鼎里,并以豺羹作为调味品),“鲜蠵甘鸡,和楚酪只”(新鲜的大龟和美味的鸡,要以楚酪来调和);刻划乐舞之盛的,“姱修滂浩,丽以佳只。……长袂拂面,善留客只”(美丽好看的舞女,腰枝舒展、相貌端庄、丰颊曲眉、长袖而舞),极力铺陈,着力描绘,令人心向往之。在对居室园囿的刻划上又十分细致入微,描绘生动,写到夏天居室的宽大,丹砂涂屋而愈显秀丽,房前小坛,楼簷绝霤,以及曲折往复的长廊之上还可畜养家禽。春天狩猎,或驾车或步行,玉饰毂,金饰衡,富丽堂皇,流光溢彩,白芷、兰花以及桂花铺满了道路,花香弥漫路途。有此奇景美致,谁能不动心呢?

第三,语言华丽,句式整齐。《大招》在语言描写上虽然比不上《招魂》的浪漫奇诡,但仍以其华丽多采的语言,给我们展现出一幅幅奇譎诡异、绚丽多姿的画面。如对人物相貌、姿态的描绘:“朱唇皓齿,嫭以姱只,比德好闲,习以都只。丰肉微骨,调以娱只。……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姱修滂浩,丽以佳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滂心绰态,姣丽施只。小腰秀颈,若鲜卑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长袂拂面,善留客只。……青色直眉,美目只。辅奇牙,宜笑嘕之。丰肉微骨、体便娟只。”人物的容貌、姿态、装饰、心性等方面都进行了细致入微、各各不同的刻画,语言贴切、形象,华丽新奇,读起来既能形象地观绘出修女们的美容姱态,又可以品味其风格新奇、楚风浓郁而又雍容华贵的状态语言,给人以美的享受。

《大招》在语言上的另一个特点是句式比较整齐,几乎全为四言,并以楚地巫觋方言“只”作语气词,一方面增强了巫觋文学作品的神秘意味和宗教色彩,又一方面也使得文章结构整齐,句式划一,便于诵读。即使不象《招魂》句式比较灵活,从而包容量较大,内涵也较丰富,但《大招》多以四言成句却也使得文章结构整齐,层次清晰,词语简洁明快,具有较强的节奏感。

虽然《大招》具有以上特点,但毕竟作为一部仿效式作品,比起《招魂》来,还缺少大胆的想象、铺张的文笔以及更为严谨的结构,语言上也不如《招魂》自然流畅。虽然对君主之治和贤明政治有所发挥,但终究缺少屈原挥洒自如的文思和手笔,略显拘谨呆板而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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