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作
萧萧白发卧扁舟①，
死尽中朝旧辈流②。
万里关河孤枕梦，
五更风雨四山秋。
郑虔（qián） 自笑穷耽酒③，
李广何妨老不侯④。
犹有少年风味在，
吴笺著句写清愁。
注释
①“扁舟”，一叶小舟。
②“中朝”，朝廷中。
③“郑虔”，唐玄宗时人，郑虔文才很高，他的诗、书、画曾被玄宗赞为“三绝”，但生活贫困而嗜酒。
④“李广”，汉代名将李广，长于骑射，一生与匈奴七十余战，屡建奇功，但命运坎坷，终未封侯，最后自杀。
赏析
这首诗写于宋宁宗庆元六年（1200），这时陆游已是76岁的老人，距离他被罢官回山阴家居也已十几年了。年迈的诗人躺在家乡的小船里，想到当年和他意气相投、以恢复万里关河相期许的朋友，有不少人已经与世长辞，令人感伤。诗人自己虽已经是风烛残年， 困居乡里，但是他心中仍在忧念国事。身临前线已不可能，但他朝思夜想，形诸梦寐，于是在梦中一骋壮志。据赵翼《瓯北诗话》统计，陆游的记梦诗有99首之多。“万里关河孤枕梦，五更风雨四山秋”，可是五更的秋风秋雨声惊醒了诗人的美梦，把他从梦寐以求的万里关河之境拉回到束手无为的咫尺小舟之中， 四山的秋色和着雨丝风片一齐向他袭来。梦境与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使人不胜怅惘和凄凉的感慨。“郑虔自笑穷耽酒，李广何妨老不侯”，唐玄宗时郑虔文才很高，但生活贫困而嗜酒。汉将李广一生屡建奇功，但命运坎坷，终未封侯。陆游自信文可以比郑虔、武可以比李广，而自己晚年的遭遇也与郑、李相仿，投闲置散、壮志难酬。但纵使未封侯拜相，只要内心坦荡，又有何妨？况且，“犹有少年风味在，吴笺著句写清愁”，还有少年时的做法即借写诗填词来排遣清愁。全诗真情激越，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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