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妇怨·唐·张籍》原文与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唐·张籍

九月匈奴杀边将, 汉军全没辽水上。

万里无人收白骨, 家家城下招魂葬。

妇人依倚子与夫, 同居贫贱心亦舒。

夫死战场子在腹, 妾身虽存如昼烛!

唐代抒写征妇怨苦的诗篇佳作如林,诸如沈佺期的《杂诗》、李白的《子夜吴歌》、杜甫的《捣衣》、金昌绪的《春怨》无不象奇花嘉卉,但是却掩不了张籍《征妇怨》特有的光彩。张籍的这首七言古诗,以它的素朴、真挚和反映生活角度的独特,同样获得了撼动人心的艺术感染力。

张籍以八句诗勾划了三幅画面。起始两句是一个范围开阔的“远景”镜头。“九月匈奴杀边将,汉军全没辽水上。”诗人对于两军决战的叙写虽然简洁,却包蕴着许多惊天动地的内容。试想匈奴如何“杀”来?也许是“凭陵杀气,以相剪屠。径截辎重,横攻士卒”;汉军又如何“全没”?也许是“鼓衰兮力尽,天竭兮弦绝”,“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一个“杀”、一个“全没”,反映了战场上种种惨烈景象。

三、四两句转为“全景”镜头。愁云惨雾之下,一点又一点忽明忽灭的灯火,一簇又一簇招魂的家人,一声又一声“魂兮归来”的呼号,一阵又一阵催人泪下的哀哭:这应该是“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两句所包含的意象。《吊古战场文》中有这样一组名句:“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如果说李华是着眼于静态,写出战后白骨遍野的阴惨,张籍则着眼于动态,写出了人们无力为千里之外的亲人收骨的大悲痛。

诗的后四句刻划了一个战死者的未亡人的形象。这可以视为由前两句诗描写的场景中推出的“特写”,是众多招魂者中的一个。诗人没写她憔悴的面容和散乱的发髻,没有写她如雪的丧服和木然的神情,只是写了她的语言:“妇人依倚子与夫,同居贫贱心亦舒。夫死战场子在腹,妾身虽存如昼烛!”结末一语含义很深,也很丰富。“昼烛”,白天点燃的蜡烛,一种无声的流泪,一种无价值的消耗。这正是遗孀们以后漫长、无望亦且无聊赖的生活的写照。可不是吗?在那个时代里,妇人本来就是要“依倚子与夫”的,而她却是“夫死战场子在腹”! 身边的灯中之烛尚能助人招魂,而对于夫亡子又未果的遗孀来说,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和情趣呢?何况她本没有什么奢望,能够过上贫贱的共同生活就可以舒心了,所以她连“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后悔也没有。她所有的,只是绝望和怨恨。

后四句诗无疑是征妇对穷兵黩武的统治者的控诉。这控诉可以被认为是有声的,是招魂时的哀哭之词;也可以被认为是无声的,亦即是征妇招魂之后的痛定思痛。但不论作何种理解,读者都会由此感受到诗人对唐王朝开边政策的不满。这四句诗也正是《征妇怨》特殊价值之所在。沈佺期《杂诗》云:“谁能将旗鼓,一为扫龙城。”李白《子夜吴歌》云:“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张籍则不然,他在这首诗中反对战争的态度是坚定明确的。其次,诗中招魂怨妇的形象几乎是张籍笔下独具的。采用第一人称、代戍妇之词,并不罕见,杜甫的《捣衣》已经采用了这种写法,而以戍妇在为亡夫招魂时对统治者发出控诉却是张籍的创造。尽管这控诉深沉却还不够强烈,但诗人切入生活、反映生活的角度的独特毕竟是值得赞赏和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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