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陶渊明·游斜川诗序》鉴赏
辛酉正月五日,天气澄和,风物闲美。与二三邻曲,同游斜川。临长流,望曾城,鲂鲤跃鳞于将夕,水鸥乘和以翻飞。彼南阜者,名实旧矣,不复及为嗟叹。若夫曾城,傍无依接,独秀中皋,遥想灵山,有爱嘉名。欣对不足,率共赋诗。悲日月之遂往,悼吾年之不留,各疏年纪乡里,以记其时日。
(《陶渊明集》)
一般说来,为一首诗所作的序文,是以说明为其要旨的。大致说来,也就是把平板而不宜入诗,琐碎而不屑入诗的开场白,放到序里直说了,以求作诗时,得个顺畅明白。
然而,若是大家手笔,则即便是在这平淡无奇的开场白内,亦可闪现出其具有独特价值的内心世界。
从这样的视线来看《游斜川诗序》,我们发现,作者此时正体验着一种生的眷恋与死的困扰。
正是和风丽日的早春天气,作者与友邻结伴而游。黄昏时分,临江水,望仙山,极目所至,理应是一派缥缈纯静。然而作者所见,却是鲤鱼跳跃,水鸥翻飞的动感与勃然生机。这种生命的激情与随后表达出的对于灵山仙境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怅然,交织出一种极为复杂的内心情结。很显然,被后来人誉为“浑身静穆”、“超凡脱俗”的陶渊明,其实也并未摆脱一个普通人对于现世生存的无比眷恋,以及对于死灭规律的无可奈何。于是,他在序文的结尾处,便不由地发出“悲日月之遂往,悼吾年之不留”的无尽叹息。这与《游斜川诗》正文中的“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也恰成一种情绪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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