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红绣鞋》言情赠友诗歌
挨着靠着云窗同坐,偎着抱着同枕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四更早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月如梭。天哪!更闰一更儿妨什么?
这是一个微风和煦、月华如练的夜晚。一对深深相恋的情人,正挨着靠着,同坐在窗前,浑身沐浴在皎洁的月色里,心则沉浸在圣洁的爱河中。渐渐地,他们紧紧地依偎,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共同唱起了令人心醉的相爱之歌。尘世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遥远,他们的灵魂在爱的天国里陶醉。忽然,一阵悠悠的打更声把他们惊醒,他们听着数着更次,他们猝然感到时间流逝,别离在即,于是越听越愁,越数越怕。转眼便是四更早过。还没来得及尽情相爱,夜却穿梭而过。他们痛感相聚短暂,良宵易逝,于是呼天抢地: “天哪,更闰一更妨什么?”
此种情味,我们似曾相识,南朝民歌《读曲歌》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正是这种情味,但《读曲歌》 只是表现了抒情主人公的主观情感和意愿这两方面,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有情之境。而贯云石的这支 《红绣鞋》 曲却补充了上述小诗诗境上的不足,摄取了一个情境相生的情人幽会的美丽的生活片断。
这支曲子的前三句是写实,或者说是造境。它分别从外在行为动作和内在心理活动两方面着笔,外在行为动作又分为两个不同的感情层次来表现。“挨着靠着云窗同坐”中“挨”和“靠”,描写的是恋人幽会感情初萌期的行为动作。两人的感情在月光的诱导下渐渐走向高潮,“偎着抱着同枕同歌”一句中从“偎”和“抱”两个动词中,我们可以想象出他们的感情越来越热烈亢奋,以致于依偎、拥抱,用歌来表达爱恋之情。第三句“听着数着愁着怕着四更早过”。作者一笔能由外而内地伸向恋人们的内心世界: 担心时间流逝。此句中的“听”、“数”、“愁”、“怕”之间有一种十分巧妙的内在的对应关系,即由听而愁,由数而怕,越听越愁,越数越怕。
曲子的后三句是直接抒情描写,构思立意颇受《读曲歌》 的影响,但作者创造“闰更”这一假想,便是出前曲巢臼之处。而且,他还用了修辞上的顶针格,造成一种语意上的快节奏,以表现恋人内心的焦急情绪,为全曲感情高潮的到来作了充分的铺垫。从而使“天哪,更闰一更儿妨什么”一句的出现在人意料之中,而出人意表之处乃在于“闰更”,历法有闰年闰月之说,但绝无闰更之理。看似无理,却有真情。
如前所述,此曲前三句造境写实,后三句抒情写虚,这情与境、虚与实联接的关键则在第三句中的“听”、“数”、“愁”、“怕”四个字。从形式意义上说“听”、“数”仍属外在行为,与“挨”、“靠”、“偎”、“抱”联接; “愁”、“怕”属内心情绪,与后面三句的抒情密切相关,而“听”、“数”、“愁”、“怕”之间本身又存在巧妙的内在对应,全曲便以此句作为中介,把情与境综合起来,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这恐怕是此曲形式结构上的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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