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沁园春 梦孚若》
何处相逢?登宝钗楼,访铜雀台2。唤厨人斫
就,东溟鲸脍3;圉人呈罢,西极龙媒4。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5?车千乘,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6。 饮酣画鼓如雷,谁信被晨鸡轻唤回7。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8!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9。
【释】
1.孚若:方孚若,名信儒,福建莆田人,以使金不屈著名,著作有《南冠萃稿》等。
2.宝钗楼:本汉武帝时所建楼名,故址在今陕西咸阳。宋代在此建酒楼,取古迹为名。铜雀台:汉末建安十五年曹操所建楼名。故址在今河北临漳县西南,是当时有名的高台。这两处著名的楼台都在北方,作者渴望恢复中原,故一一梦见。
3.斫(音zhuo):砍,切剁。东溟:东海。鲸脍:切细的鲸鱼。凡切细的肉或鱼都叫脍。
4.圉(音yu)人:养马人。西极:西方极远之处。古时名马多来自西域。《汉书·郊祀歌》:“天马徕,自西极。”龙媒:骏马名。《汉书·礼乐志·天马歌》:“天马徕,龙之媒。”意思是天马本是神物,与龙同类。天马到来是神龙出现的征兆。后因称骏马为“龙媒”。
5.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载:曹操曾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袁绍)之徒,不足数也。”使君,指刘备。余子:其余的人。
6.乘(音sheng):古时一辆车叫一乘。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韩愈《送董邵南序》:“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句中用此典故,指方孚若有众多志士追随左右。
7.画鼓:经过涂饰雕画的鼓。被晨鸡轻唤回:从梦中被晨鸡轻易地叫醒,回到现实世界。
8.使:假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两句:《史记·李将军列传》载:汉文帝对李广说:“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句中以李广自比,寄托怀才不遇的感慨。
9.感旧:为旧日的友情、旧日的抱负及遭遇等而感慨。
【译】
与君何处相逢?在梦中
我登上汉武宝钗楼,
造访曹孟德的铜雀台。
呼唤厨师,将东海巨鲸
切成碎块,
还有马师将西域骏马
速速献来。
天下英雄,只有曹、刘,
别人还有谁,能和我们一起
畅饮开怀。
有宝车千辆,载燕赵悲歌慷慨
剑客奇才。
酒正酣、兴正浓,
如鼓如雷吹云海,
谁知被几声晨鸡,
轻易就呼唤回来。
叹息年华过尽,功名未立,
书生老去,机会才来。
让英雄李广,得遇高祖刘邦,
封个万户侯,又何足道哉!
披衣起坐徘徊,
感念旧事,不禁凄凉难耐,
慷慨生哀。
【评】
此词为忆念老友而作,方孚若,以使金不屈而有名。
起首梦见二人相逢,地点均在北方。时间则一是汉武时,一是魏武时。不仅地在北方,附带之时代人物亦均有英雄气概。所食者、东溟之鲸脍,更甚于樊哙之“斗酒彘肩”;所献者,西极之龙媒,宝马鲸脍,何其快哉!二位英雄,煮酒论英雄,尤如曹刘:“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而“余子谁堪共酒杯”呢?于是,发“车千乘,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
梦境浪漫雄奇,充溢英雄气概。然而,一声晨鸡就将这两位从梦酣如雷中轻易唤回。理想的英雄境界与残酷的现实形成强烈对比。不能不使英雄大发感慨:“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一气直下,如黄河灌决堤,浑浑灏灏。再以“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以悲境作结,再次与上片梦境的豪气形成反差对比,表现了词人心头深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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