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古度
老来贫困实堪嗟,寒气偏归我一家。
无被夜眠牵破絮,浑如孤鹤入芦花。
林古度在明代是一个平民,入清后依然不仕,旅居南京,晚年生活窘迫。这首诗就是一个寒士穷困晚景的写照。
贫士冲口出常言,就自然真实地表露了自己的苦况和心境,是此诗的一个特色。冬夜寒冷,人人同感,家家一样,可因为作者穷困已极,觉得特别寒冷,也就怨怪这寒气似乎都集中于“我一家”了。这种夸张不实的写法恰恰逼真地道出了他那实在可叹的困境。在这寒冷难耐的冬夜,作者在嗟叹的同时,又表现了对生活的谐谑态度。末两句以自我解嘲的语气,既具体形象地写出了穷困的状貌,又含有诙谐幽默的情趣。家无长物,唯有一条破棉絮御寒,自己睡在破絮中,恰似一只孤鹤钻入芦花中栖息。白发老人与孤鹤,破絮与芦花,两相对应,比喻新鲜而生动,活画出一个处于困境而又能安于贫贱不失乐观之趣的老人的自我形象。以谐笔写窘迫之状,亦可见出作者入清以后,人穷而志节不穷的精神状态。这首诗使人自然想起唐代以穷困至死的诗人孟郊。孟郊在冬天作《谢人惠炭》诗云:“暖得曲身成直身”,搬家时作《移居》诗云:“借车载家具,家具少于车”,都是面对穷困而透露出幽默的心态。林古度亦然,愈见诙谐自谑,令人读后愈觉得他的晚年生活“实堪嗟”了。
林古度早年与明代晚期竟陵派的代表人物钟惺、谭元春交友,但他的诗又与竟陵派大有不同。竟陵派追求诗旨幽眇,风格孤峭险涩,而林古度诗清新晓畅,语言不务雕琢,这一首和另一首《吉祥寺古梅》,全不用典故,诗句自然流出,平中见趣,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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