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烽头望虏尘。
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
凉州在今甘肃武威,盛唐时为河西幕府所在地,是当时西部边防前线的军事重镇。王维于开元二十五年秋至二十八年间(737—740)曾赴河西节度使幕,担任监察御史兼节度判官,本诗当写于这一时期。这首诗是对凉州地区习俗的具体写生,不同于一些吟咏征战和边关之思的想象之词,却同样成为唐代边塞诗的重要组成部分。
诗写的是凉州城举行的一次祭神活动,诗人不从正面展开,却通篇用衬垫法出之。按赛神仪式乃发生在城里,首句却从城外写起。说“城外少行人”,意指人们皆为盛典所吸引,此处的行人寥落适足以反托出彼处的观者如云,万头攒动。二句写守城的戍士站在烽火台上,警惕地瞭望敌情。据史书记载,开元天宝年间,西部边境形势相当缓和,当时吐蕃并无能力大肆入寇唐的疆域,即有战事也多发生在遥远的西域地区(今新疆一带),这一我强敌弱的形势直到安史之乱后才发生根本变化。例如王维在此次出使途中,所写的《使至塞上》充满了胜利的豪情,便是明证。因此这里的“望虏尘”,与其说是实写严防敌人乘虚而入的怵惕之心,不如说是借此闲笔点出边关的特定气氛,所谓“颊添三毛,神情毕见”是也。第三句写奏乐声起,赛神仪式开幕在即。这里用来伴奏的乐器主要是鼓和羌笛。鼓每和武事相联系,所谓“宵战随金鼓”便是;而羌笛又以塞外情调著称,在唐诗中诸如“更吹羌笛关山月”、“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样的诗句比比皆是。粗犷急促的鼓声和宛转悠扬的笛声交汇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韵味,构成动人心魄的壮观。鼓和羌笛都是军中习闻之声,为什么这里所奏的近于军乐,而奏乐的班子又均由军士组成呢?原来所祭的乃是主骑射的“越骑神”。中国上古时代就有以祭祀仪式作战争动员或演习的,而凉州当时为胡汉混居之地,北方游牧民族的某些习俗也可能随之而入,这种崇尚骑射武功又带娱乐性质的祭神仪式,或便是民族文化融合的产物。诗点出所祭的主名后即戛然而止,对赛神的具体场面和始末经过反而略去不写了。诗人不事铺陈,仅用旁衬渲染的手法,即将庆典的热烈盛况和新奇情味一并托出。艺术在这里乃正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无穷无尽而又变化莫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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